这么告诉自己,可是脊骨仍旧挺直的好像被冻僵了一样,头颅沉重的不知道怎么压低了,眼神涣散,好像看见对面的女子微咬的唇和揪紧的眉心。
周边有窃窃私语,听不太清,有人躲在耳朵里打鼓似的。
阿竟!一声熟悉的呼唤,好像天边的春雷,震彻地动,把他耳朵里的鼓声荡的清澈。
宁世竟是枯萎待死的老树,却被这声云雷唤醒,他怔怔的看向天空,一架直升飞机带着巨大的螺旋桨,刮得地上花瓣彩带乱舞一通。
应遇真抓着飞机延下的吊梯,在高处朝他大喊:阿竟!我可以抢你回去吗?
驾驶舱里的叶火腹诽:喂,六叔,这是什么蹩脚的抢婚词?说好的霸气和浪漫呢?
只是因为这一句,宁世竟那张冷漠麻木的脸,逐渐的变化,这种变化很慢,却无比真实,他的笑容从没有这么灿烂过。
他仰头看着应遇真,风吹乱额头的发,洁白礼服犹显梦幻。他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却向天空伸出了手。
姐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母亲忽而转过头去,神色悲哀,老顽固看着头顶上的直升机,额头青筋突突跳,眼睛发出渗人的光。
直升机降落在地的时候,唏嘘讶异的宾客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以及军队士兵,头上还有两架宁家的歼击机停滞,数十枪口时刻瞄准了抢婚的人。
应遇真,你是来参加阿竟的婚礼
不,我来抢婚的。宁家老人台面上的话还没说完,被应遇真先打断了。
哼楠木拐杖一杵,老人目光如电:无知小子,你以为你来了,还能走吗?
宁世竟将应遇真拉到身后:他跟宁家没有任何敌对关系,不准你伤他。
应遇真看着身前的人,眼眶发红:我不会一个人走,还要把阿竟带走。
有时候不善言辞的人,总能一句话便把人气的恨不得掐死他。
欺人太甚!宁家老人怒火轰的炸起来,青草坪被拐杖戳出一寸深的洞,转而看向宁世竟:阿竟,答应过爷爷的事,你忘了吗?
宁世竟仿佛瞳孔一缩,应遇真感觉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老人蔼然道:爷爷不想让你恨爷爷,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啊
姐姐在一旁连声道:阿竟,别再气爷爷了
母亲却不说话。
应遇真冷笑道:老人家,阿竟他不喜欢别人,只喜欢我。
老人就差拿拐杖去打他了:不要脸!!来抢婚还说出这种话!你们应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人吗?
是谁不要脸?一个苍老的声音忽而响起,咬牙般沉而有力。随之从直升机舱门处,下来一个身着唐装的老人,精神饱满,不就是应老太爷。
呵,应望峰,还没死啊宁家老人先是一愣,继而冷嘲,一双眼阴冷。
不劳费心,我应望峰绝对活的比某个短命鬼长!短命鬼三个字,声如洪钟。
呵呵,我看应家快断子绝孙了吧,最近姓应的娶的媳妇怎么都是带把的?宁家老人反唇相讥,成功对敌方造成伤害点六千。
应望峰怒气顿来,食指直戳他脑门:宁国贞,你算什么本事?!自己没能多下几个蛋?就得强迫着几个孙子给你传宗接代?哦,是我应家人丁兴旺,他们喜欢男人女人我还真就管不着了,反正我曾曾孙都满大街跑了!怎么?你是不是特羡慕嫉妒啊?
宁国贞气的满脸通红,就差头顶冒烟了:应望峰!你
数十把枪全对准了应家老太爷,他却毫无所动,继续冷嘲热讽。
头顶上又逐渐多了两架歼击轰炸机,机身上是应家的标志。
但谁也管不着了。
一场婚礼由此竟然变成了嘴炮大会,两方老人从人丁兴旺互怼到几十年前谁多打了几个鬼子,谁又得多少军衔徽章。
到后来,拐杖都上了阵,开始掐架。
一旁的小辈哪里敢插手,只目瞪口呆。雇佣兵们也是莫名其妙。
可能老天爷觉得这样小打小闹没意思,也不知道是谁的枪走了火,谁先尖叫起来,谁又撞倒了酒杯金字塔,场面由此失控。
第七十二章 六叔和阿竟番外 (四)
半空中应家的战斗机听见地上枪响,按照计划空投一个微型炸弹。这种炸弹影响很小,波及范围只有三米,也足够惮赫人心。
角度恰好在宾客席位前方。
阿竟!混乱中,应遇真只来得及把宁世竟推到在地。
爆炸声最初落下时,让在场所有人都失聪了五秒钟,也寂静了五秒钟,而后就是母亲尖叫的声音:阿竟!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了人的耳膜。
荒唐的婚礼在螺旋桨阴影下和刺鼻的硝烟中,狼藉不堪的拉下帷幕。
应、宁两家各自鸣金收兵。
人群散去,沾血的花瓣,犹在风中招展。
婚礼上的那颗微型炸弹,引发了两个家族的大爆炸。
一间病房,几台仪器,仪器中央,是他一度引以为傲的孙子,如今却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
宁国贞似乎累了,缓缓靠在椅背,喟叹一声:莫非真是报应吗?
泪光模糊中,近百年时光仿佛狭滩轻舟,一径而过,余下不可挽留的深浅漩涡。
当年应家喜宴上的意气风发,造成的是两个家族的深仇宿怨,付出代价的是这些无辜的子孙后辈。
阿竟啊阿竟,爷爷做错了吗?
凑巧的是,在他不自觉的喟叹后,世界另一端看着黑白照片的应家老人似乎也有所感应,自语道: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照片上两男一女,黑白影像遮不住青春年华。
遇字辈里,遇朝是孤僻麻木,遇初太过孤高难驯,遇知是理性不可捉摸,唯有遇真是最执着认真,最知珍惜孝顺,其实也最像他。
应望峰不说,底下都知道,在老头子心里,六先生是不能被代替的,应家的医疗团队顶着巨大的压力,压榨尽了大脑,但无奈,应遇真当时离爆炸点太近了,而且是用身体护住了宁世竟,尤其送过来的时候,整个背部倒是其次,半边脸都算毁了,大脑也受到波及,没有当场断气实在是老天开恩了。
可叹应家人不惜三番四次献身,考验并且挑战当今医疗水平极限的科学精神。不过只要有钱,还怕顶尖人才不出现吗?
当初为应遇知做开颅手术的主治医师Z医生,凑合算一个人才吧,这话原话是应遇初说的。
(对,就是写到这里,虐的脑洞如黄河滚滚而来,可是答应过你们要甜,甜不出来啊!于是卡了一个月,终于还是虐了下来)
宁世竟浑身都不舒服,骨头像被拆过一次重新装起来,咯咯作响。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僵硬的右手,只有空气而已。
于是火山隐隐要爆发了。
医生在一旁无可奈何,只能让他稳定情绪。
宁世竟还不够清醒,只知道明明是在婚礼上,手里捉紧的是应遇真的手,怎么一下子天旋地转,什么都变了,把应遇真变没了。
这哪里让他不气?!
医护人员开始给他检查身体,宁国贞憔悴了许多,但见孙子醒过来,还是十分欣慰。
应遇真呢?宁世竟此时的声音比老人还干哑。
宁国贞脸色微沉,没有回答,姐姐则神色担忧,似乎苦恼。
宁世竟心里沉重,脑海里忽的窜出许多画面,最后是应遇真喊他的名字,把他推到在地,继而一片空白,其实这片空白的地方,稍有想象力就可以自己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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