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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秋没有一点情绪外露,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呼延献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说:“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现在让他抽身,不如现在劝他去死。所以我只能从那无情之人身上下些功夫。多多少少,给他一次机会吧。”
顾千秋垂下眼皮,像尊菩萨似的。
呼延献退了回去,又坐回刚才的位置,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音,才叹惋地说:“千秋,你不是什么良缘。那些爱上你的人,都是他们命中的劫难。……但郁阳泽是你的良缘。”
顾千秋掀开眼皮,看着他。
呼延献轻轻扒了一下自己的下眼皮,荼蘼花开红艳艳,说:“我看见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认真得过分了。
但只是下一秒,呼延献又恢复了之前笑吟吟的神色,起身,伸了个懒腰。
似乎偷偷看了一眼矿道的尽头。
身影已经不见了。
呼延献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边伸懒腰,边说道:“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你且慢慢想,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晚安呀。”
矿道中又重新安静下来。
顾千秋垂着眸,看着郁阳泽。
呼延献几句话,就把他说得心乱如麻。
但随即,数枝雪就轻柔地涌入心脉,护住心房。
这一瞬间,像是两个人的心脉相连,震动成同一个频率。
顾千秋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是,他天生爱世间万物,会爱不会恨。
可那又如何?
他平等地爱上每一个人,在爱谁时,就最爱谁。
无论是严之雀、俞霓、凌晨、琉璃。
还是南门明珠、穷旻、令狐良剑。
千难万险、杀意背叛、忠诚毁诺,他都没有变过初心!
每一次,他都比任何人要坚定。
他是他们的劫?
他们是他的劫还差不多!
说老子不是良缘?
那是他们那些傻.逼不懂得珍惜!
顾千秋看着郁阳泽,忽然就弯下腰去──
他从来担心的,确实都不是什么师徒身份。
而是怕郁阳泽没有想明白,他怕郁阳泽不够坚定。
但是现在……为什么不呢?
顾千秋知道自己,他和呼延献是两类人。
他会永恒地爱着一个人:
无论十年、百年、千年。
他敢十年如一日,就敢百年如一日,千年如一日!
而郁阳泽?
就算郁阳泽有朝一日厌倦了、离开了,他也不过是从七个前任道侣变成八个而已。
顾千秋俯下身。
他已经永恒地给了郁阳泽可以随时退出的权利。
就像不恨之前离开的任何人一样。
他也不会恨要离开的郁阳泽。
一个短暂的亲吻,血腥味太重了,角度还有些不对,怀中的郁阳泽不省人事,根本谈不上一点温情和缱绻。
但是,顾千秋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同悲盟主做出的决定,不可动摇,除了他亲手给过免死金牌的人,谁敢多话,谁就准备好死。
而此时,角落里。
一个人躲在黑暗中,几乎跟黑暗融为一体。
他不再佝偻,也不再畏缩,而是双手环胸,靠着墙壁悠闲而立。他下巴微抬,是个很习惯的傲慢姿态,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这人没分太多目光给郁阳泽,堪称死死盯着顾千秋。
完全不藏眼中的恶意。
就是……这种人么?
我好失望啊,顾、千、秋。
第147章
呼延献忽然被人从身后搂住。
他微微回头,莞尔笑开,用嘴型问:“干嘛?”
颜子行就在他身后:“……”头埋进颈窝里,呼吸浅浅。
呼延献按住颜子行的手,没有任何解释,看着矿道中的顾千秋。
在你俯下身的那一刻。
你在想什么?
顾千秋还是有些愣愣地坐在那里,郁阳泽仍旧没醒。
虽有数枝雪梳理筋脉,但他显然还处在惊惶中,睫毛轻轻颤。
顾千秋想了想。
又想了又想。
他忽然开始后悔。
不对,不对。
他被呼延献给绕进去了。
什么良缘?好人?慈悲道?
都是骗他脑子一热的阴谋诡叙!
他顾千秋是不畏世俗眼光了,谁敢废话直接打死。
但郁阳泽不是啊。
在顾盟主的记忆中,郁阳泽还是个轻狂的少年人,就算有了这十年蹉跎,本质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在他这种连是非黑白都辨不清楚的年纪,又如何能搞得懂情爱?
要真是他一朝冲动,日后悔起来,要仲长承运如何看他?要同悲盟如何看他?要天下人怎么看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