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陈立恒就是听着,不时加一句:还有呢?
田蓝兴奋的要命,又开始絮絮叨叨:还有彩虹棉花糖啊,我跟你说,可以做成七色彩虹的模样,吃在嘴里,软软的,真的和棉花一样柔软,特别香,又不会很甜,超好吃。
啊啊啊,这个完全可以试试。她还没做过彩虹棉花糖呢,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步骤了。
陈立恒笑道:好,那我等你做给我吃。
田蓝直接哼一声:吃啥?睡你的觉吧。想得美。
结果她念了一晚上的糖经。睡着了以后居然梦见自己吃棉花糖,咬了一口还咂巴嘴:真甜。
可怜的老陈同志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啃醒了,完了只好啃回头。
不错,的确很甜,又香又甜。
第124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田蓝一鼓作气, 做了足有七八种糖。
橙黄色的橘子,带着点酸又有点橘子的香味。大红色的山楂,含在嘴里就有糖葫芦的味儿。绿色的薄荷, 舌头一抿, 那股清凉味儿就弥漫了整个口腔。除此之外, 还有带着香蕉清香味的香蕉糖, 金灿灿的, 十分好看;紫莹莹的葡萄糖,同样又酸又甜。鲜红的西瓜糖, 倒是纯正的甜味, 吃在嘴里十分清爽。还有蓝色的, 田蓝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白刺果还是黑枸杞, 反正泡出来的水有点酸也有点甜,跟蓝墨水似的, 就是天然的染料。
她将所有凝固好的软糖都滚了层淀粉, 防止粘粘。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那么多模具,最后这些糖只能被叠在一起, 切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
田蓝给她们裹上糯米纸,最后任性地决定,它们就叫彩虹糖。
知青们挺高兴的, 他们又多了一种新产品。
供销社更没意见,来多少糖他们卖多少。最好把方圆百里公社的社员都吸引来, 他们才有排面呢。
田蓝受到了鼓舞,准备再接再厉, 将爆浆软糖和棉花软糖都做出来。
可惜供销社的干事动作太快了, 已经帮他和陈立恒把车票买了回来。她只好暂时放弃自己的制糖大业, 先跟人出发去联系拖拉机的事。
两人先蹭酒厂的车到县城, 原本准备坐客车去隔壁县坐火车。结果他俩运气不错,刚好有货车来酒厂拖罐头,又捎了他们一程,倒让他们一分钱没花,就顺利到了火车站。
然而大概是前面太顺利,所有的艰难险阻都集中到了火车站。
田蓝也觉得奇怪,明明不过是个县级普通小站,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呢?这时代户籍管制十分严格,外出务工还不流行吧?而且火车票相对于现在的收入不仅不便宜,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贵了。大家哪来的时间和金钱往外面跑啊?
直到旁边有个人哭着要求车站的工作人员:就把票卖给我吧,我妈生病了,我必须得回去看她。
然而工作人员一板一眼:不行,没介绍信不能买票,这是规矩。
那女孩哭得稀里哗啦。
周围有人同情,有人木着一张脸,谁也没主动伸手。
还有人小声议论:是从边疆农场过来的吧?他们那儿闹得挺厉害的,都想回城。可惜他们那里情况特殊,上面不放人。
田蓝听了一耳朵,心里渐渐有数。
原来是边疆军垦农场的知青。
因为就在国境线边上,加上现在国际局势也谈不上安宁,所以在全国知青大回城的浪潮中,他们成了特殊对象,没能赶上这趟顺风车。
为了回家,女知青先是想办法买了到这边的票,准备再转车回南方。可惜因为没有介绍信,她被卡在这里上不了车。
田蓝在心中暗自叹气,爱莫能助。
如果对方是因为没钱买车票,她倒是可以当回雷锋。可介绍信这玩意儿,必须得基层政府开,她帮不上忙,也不好伸这个手。
陈立恒询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田蓝摇头:还是算了吧,上车再说。
她倒不是怕水喝光了,到时候没水喝。这时代火车也提供热水的,而且不要钱。
她害怕的是水喝多了想上厕所。
1980年的火车站可没有电子显示屏提示火车什么时候到站,全靠大喇叭通知和排队等候进站的人口口相传列车信息。
如果她跑去上厕所了,错过火车信息。那就完蛋了。
别指望估计着时间进站检票。这时代的火车晚点是常态,什么时候轮到你上车,属于玄学问题。
陈立恒有些心疼,伸手要开包:要不,吃点水果罐头吧,好歹润润嗓子。
田蓝被他逗乐了:你不知道喝糖水更加容易想上厕所吗?
陈立恒一怔,不好意思起来:我忘了。
好在他俩运气不错,排了不到两小时的队,前面就传来吆喝声:检票了,检票了,进站了,进站了。
他俩还想竖着耳朵听听喇叭的声音呢,后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前挤。一时间,尖叫声,咒骂声不断。被踩了鞋子的人跳脚,扛着包的人茫然地四下张望,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进站。
可是那吆喝声结束了许久,队伍还是没能挪动。扛着包裹的人都受不了,又将沉重的包袱放到了地上。
比起他们,田蓝和陈立恒算幸运的,因为他们不是回家探亲,没有大包小裹的带行李,只拿了几十斤糖和几坛子封口的酒,用来送礼。
饶是这样,他俩也被挤得吃不消,在各种气味的包围中都快窒息了。
就在田蓝崩溃,恨不得挤出去喘口气的时候,队伍突然间开始骚动,然后人潮往前涌。
都不等她和陈立恒反应过来,两人就像巨浪中的两尾鱼,被风浪裹挟着前行。
真一点都不夸张,田蓝都没搞清楚进站检票是怎么回事,人就被一路推上了火车。
她甚至怀疑:刚才有人检票吗?
陈立恒同样昏头胀脑,只苦笑道:还检票呢?我看那几个检票员要不是躲得快,都被踩成肉酱了。
田蓝好奇:那有人逃票怎么办?
铁路部门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俩一上车,就有戴着大盖帽的列车员过来要票:把票都拿出来。
陈立恒伸手掏兜,正准备拿票时,突然间脸色大变:我的票呢?我刚才过闸时还给检票员看了呢。
这会儿票已经消失不见。
他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人挤人的时候,票被挤掉了。
列车员皱着眉毛,公事公办:不行,没票的话不准上车。
田蓝急了:这能怪我们吗?你看看现在挤成什么样子了,谁东西掉在地上还能捡起来不成?踩都踩死了!
列车员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等着上车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上车?
他们拼命往前挤,挤得列车员都一个踉跄,不得不退到旁边避其锋芒。
田蓝和陈立恒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车,也没人在追着他俩要票了。
两人好不容易将包裹放上行李架,这才坐在位置上喘了口气。
谢天谢地,好在他俩还有坐票。不然一路站到省城,人都要站成面条。
这回两人可算是敢喝水了,而且是先喝一口水,再罐头配着玉米面饼子,有吃有喝。
坐在他们对面知青模样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将脸撇到边上去,不好意思再看。
田蓝倒没大方地邀请对方一块儿吃。因为他们自己带的吃的也有限,况且看对方的面色,只是馋而已,并不是饿。
两人大快朵颐,分掉了一瓶苹果罐头,又一人两块玉米饼,一大杯茶也下了肚,火车居然还没开。
田蓝十分惊讶,像这种小站是始发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列车停靠时间一般都不长,为什么到现在车子还不动?
车厢里发出骚乱声,大家都交头接耳,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把头伸出车窗看动静,有人跑去别的车厢打听情况。又过了10来分钟,终于有消息传过来了。前面有知青卧轨,不让他们上车,车子就别想走了。
直到此时此刻,田蓝才真切地感受到知青大回城的惨烈和大家的迫切。
比起他们,自己和陈立恒是幸运的。起码他俩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后面应该是铁路方面做出了让步,车子滞留了快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动弹了。车厢里也多出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