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傅以他性命为要挟,让姬晨风主动服下尸毒,献祭自身,成为雅帝死后魂魄的容器。
可如今,虞初告诉他,姬晨风从来都不是纨绔。
那是不是意味着,若他早些答应世子远离朝堂,浪迹天涯,他们如今,也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让他怎麽接受?!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难道姬晨风的死,都是因为自己?!
“你放心,孤不会杀你。”虞初残忍一笑,“孤还要感谢你呢。唯一一颗扶光丸,你拿来救了夜明,孤今次,便还了你这条命。”
“什麽扶光丸?”沈茗心预感,答案不是他能承受的,但他还是想听。
“扶光丸可生死人肉白骨,如果你等姬晨风的壳子坏了,夜明魂魄离体,再把药喂给姬晨风,那麽世子或可重生。”
虞初得了便宜,本不欲做太绝,但沈茗心实在配不上姬晨风,他也想以世子表哥之夫的身份,替他讨一份公道。
“但你听信太傅,一心想要唤醒夜明,让他弑君报複孤,所以把扶光丸给了夜明。孤该说你什麽好呢?”
虞初以指点太阳穴,假装思索的样子,又直指沈茗心,骂道:“你这就叫作,多行不义必自毙。想害别人,反而错过了自己最在意之人!”
“你撒谎!你撒谎!!!”沈茗心挣扎着,奈何被牢牢地捆在刑架上,根本近不得虞初的身。
“呵,孤有什麽理由撒谎。”虞初道,“现下,夜明在宫外活得好好的。孤也没死,你是不是很奇怪?”
沈茗心咬着唇不答,虞初却看出了他默认的眼神,为他解惑。
“夜明服了魂魄刚归位,扶光丸让他宛如新生,记忆全失,你便听了太傅的话喂自己的血给他,成为了他所谓的‘主人’,利用他初生血脉里,对你雏鸟情结般的依恋,让他来刺杀孤这个暴君。”
“他很尽责的。”虞初指着自己的心口。
“这里,被他捅了两次!他每天早上醒来,都将前一天的事几乎忘完,却唯独记得,杀了孤这个暴君!”
讲到这,虞初记起了那段颠倒的日子,怒从中来。
“哪怕孤成为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你灌输的执念!!!”
虞初语气一转,“可你不知道,只要他喝了更让他依恋之人的血,便可恢複记忆,心上之人的依恋感,胜过扶光丸带来的初生第一眼执念百倍,千倍。”
“孤真的得好好谢谢你。若不是这一遭,孤还真不知,夜明爱孤爱到如此地步。”
虞初绽了一个笑,帝王威严在这柔情的笑里削弱了不少,让他有了人的活气。
自盛夜明走后,他已许久没这麽真心笑过了……
沈茗心想听的,不想听的,全都听了。
虞初让人把他放了。不久,大理寺就传来消息,说郊外的一个宅子里失了火。
火灭后,搜出了两具抱在一起的焦尸。
经仵作勘测,一具已死去多时,另一具,是当日服毒而死。
服毒之人身上还搜出了一块飞翼营已失效的统帅令牌。
令牌被呈上御前,虞初盯着看了一会,道,“打一副上好的棺材,将死去多时那具尸体好生擡进去,送去吴王府。”
帝王眼里幽深如渊,“另一具,找最便宜的棺材,塞进去,也擡去吴王府。跟吴王说,是否合葬,看他意思。”
吴王给世子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守夜当晚,一人戴着白斗笠,着素色长衫,风尘仆仆赶来。
世子灵前,他刚要下跪便被吴王阻止。
“我儿受不起,您莫折损他下辈子的福气。”
那人摘了斗笠,露出一张白皙过了头的脸,仍如传说中那般风清雅致,端方俊逸,不同的是,没了权力的浸染,少了些逼人的锐利,多了丝出尘脱俗的柔和。
“我早就不是君了。”盛夜明将斗笠置于腹前,微微欠身,以示恭敬。
“我的命,是从晨风那里偷来的。吴王不嫌弃,我愿代晨风尽孝,侍奉吴王余生。”
“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我儿自愿的。您不必自责。生死有命,我只愿他下辈子,去个普通人家享享清福吧。”
吴王悲色更甚,盛夜明觉得是因自己之故,便站着匆匆给死者行了个礼,狼狈告辞离去。
又下雨了。
他没带伞。
斗笠,他也不想戴。
同徐老住了一些日子,徐老经常同他玩笑,他以为能忘记那些过往。
现在回到都城,重见故人,那些伤疤再也隐藏不得,全都隐隐作痛。
还有那人,会再见吗……
细雨蒙蒙,他的眼睫上沾了水汽,看不太清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