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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盛夜明点点头,“我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吴王想到了什麽,“臣这就去找太傅。”
“别去。”盛夜明伸手拦住他,“没用的。而且,我早就该死了,何必再逆天而行。”
“可是……”
“吴王,晨风为我舍命,我愧疚,也感激。如果能换回晨风,我绝无二话。只是,死者已矣,吴王该放下了。”
盛夜明说得稀松平常,就好像他等待死亡已久。
吴王深知,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只得遵从其意愿。
盛夜明见吴王接受了,便退后一步,整了衣冠,恭敬下跪,把吴王骇了一跳。
“陛下这是做什麽?!快起来!”
“吴王,您就受我这一拜吧。晨风走得突然,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无能。”
盛夜明目光灼灼,仰望着这具身体的父亲。
“我便代晨风向您拜别,感谢此生您生养大恩。”
说完,他便两手交叠贴于额间,俯身下拜,一拜到底。
君王守天下,也想守心中在意之人。
他没能守住,所以失了天下,甘愿退场,还天下一位明君。
吴王心中哀恸,站在那生生受了君王这一拜。
“我儿……”泪从这位老将的脸颊滑落,“我儿走好……”
天牢里,火把也照不亮这吃人的地方。
宣神隐盘腿而坐,并不睁眼,闻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道:“你来了。”
来人穿了件连帽大氅,走到牢门前,他摘下帽子,露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
“太傅,你输了。”
“呵。他没杀陛下,陛下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宣神隐讽刺道。
“不管孤看没看错人,你和孤的赌约,都输了。朝臣施压,他没冷酷到斩了孤。”
盛夜明眸子里依旧平静得毫无涟漪,“他是个既有手腕又心怀仁义的好皇帝。他,不该死。”
提到虞初,他并未流露出半分温情,有的,只是勘破红尘的平静。
“陛下如今的情绪越来越冷了。姬晨风这容器,快撑不住了吧。”旁边牢里的青城雪邪魅一笑。
“是又如何。”盛夜明满不在乎。
“但能解尸毒的解药只有一颗,您打算给虞初呢,还是自己吃呢。”青城雪笑道。
“若非你们在道观把毒掺在香里让他中招,孤如今又怎需做选择呢。”
盛夜明冷冷一笑,“你们最好赶快把解药给孤,否则,待古禅及杀无赦尸毒发作,激怒了他,你们可能连淩迟这等死法,都享受不到了。”
宣神隐确实不畏死,但是人都怕虐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是难以忍受。
他瞳孔一缩,没再拿乔。
“解药在我曾经的府邸里,栀子花树下埋着。”
“好。那孤,便谢过太傅赠药了。下次,黄泉路上再见吧。”
盛夜明转身,毫无留恋。
快走出犯人视线时,他忽听得背后渗人的话语,像是预言,更像是诅咒。
“陛下,你我的赌约,还没结束……希望到时候,您还能对他,如此满意……”
几个时辰后,解药被殷寄秘密送给了古禅,并附赠一封信。
古禅看完脸色凝重,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按照信中所说的做了。
当晚,虞初喝到了一杯味道略显奇怪的茶。
但因是古禅端来的,他没怎麽在意。
神奇的是,喝完后不久,他最近总犯的头痛之症竟减轻了不少,异味之事便在忙碌中被抛诸脑后。
翌日,暗卫来报,负责保护盛夜明的杀无赦突然头疼不止,而盛夜明则被一黑衣人劫走。
更诡异的是,宫中冰窖里的雅帝尸身也不见了!
虞初摔了价值万两的砚,放了话——
“三日之内若找不回盛夜明及雅帝的尸身,绝杀营飞翼营负责人都提头来见!”
暗卫追查不久便报回了劫人的嫌犯——被软禁府中却失蹤了的沈茗心。
太傅府在城郊,虽长久无人居住,但盛夜明为帝时一直派人打扫,如今只是蒙了些灰,倒不至于荒芜,能住人。
被草草收拾了一下的床上躺着两个人。
严格来说,是一人一尸——昏迷的姬晨风的壳子,还有死去已久的雅帝。
沈茗心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床头的一盏灯上。
而后,他点燃了那盏灯,又从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里取出一颗丹药,喂给了雅帝的尸身。
接着,他取出一柄唢吶。
如仔细看,会发现,这唢吶和青城雪身上的那把,一模一样。
沈茗心深吸一口气,静谧的室内缓缓流出低沉的唢吶声,竟有些百鬼夜行的诡异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