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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旨意,否则臣不介意弑君。”殷长信冷冷道。
“你弑君,问过他的意思吗。”虞初反问。
“他一向护着你,却少有人肯护他。”
殷长信手下稍微使了点力,刀锋在帝王脖子上割破了一个口子。
不知他是想以此表达对谁的不满。
“一向麽……”虞初低低地笑起来,“你们都不愿演了,可让孤怎麽办呢……”
帝王虽然笑着,语气里却尽是悲凉。
殷长信不动,与赶来剑拔弩张的杀无赦对峙着。
片刻后,虞初像是无奈妥协了,戏谑道:
“这事儿他同意了的。你若再不把刀拿开,绞刑架上又要多一个犯人。”
“你骗我。”殷长信咬牙切齿,“他现在定是惜命得很。是陛下引诱他答应的,对不对?”
“可以这麽说。”虞初转而严肃起来,“但你也知道,如果孤有求,他必应。”
殷长信一顿。
虞初利用他怔愣的间隙,将殷寄的手腕反向一撇,迫使对方松了菜刀。
杀无赦瞬间移到殷寄身后,将他扭了双臂押着跪下。
“如果,他真是孤想的那人的话……”
虞初补充道。
“陛下明明都猜出来了,还要伤他,想过后果吗。”殷寄问。
“只要他不明说,孤就可以装作不知。毕竟,在他眼里,孤一直视他为仇敌。”
“我真为他感到不值。”殷寄垂下头,丧气地任由杀无赦将自己拖走。
虞初看着殷寄的背影,紧紧握拳,喃喃道:“骗你的。孤原本,不知是他……而他,也没有答应孤……”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至于后果……孤对不住他的,也不止这一件了……”
殷寄被关在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意外,弑君这样大的罪,虞初竟没发落他。
可他身陷囹圄,救不了要上刑场的世子。
牢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盛夜明。
冷汗涔涔,他又梦到了自己的尸体。
只是这次,并非挂在城头上的,而是酒窖里保存完好的尸体。
酒窖,是他送给虞初的那座。
他总觉得,这并非梦境。
因为他触及自己尸身的凉意,太过真实。
“吃断头饭啦。”
狱卒将一碗冒了尖的米饭摆在他面前,米饭上还叠着几块大肥肉。
盛夜明温和一笑,端起碗,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米饭,细细嚼了,咽下。
真硬。
硌得肠胃很不舒服。
他把碗放下,又是温柔一笑,“我可以了。”
狱卒招呼刽子手进来,将盛夜明绑了,插了亡命牌,押出牢,送上囚车。
路旁站满了百姓。
有的面露疑惑,道这人气质出尘,竟能狠心灭人满门。
有的眼神兇狠,恨不得要将犯人千刀万剐。
还有的则麻木茫然,只是普通看客。
盛夜明自嘲一笑。
他可从未想过,一国之君,竟有遭诬陷致死的一天。
哦,他不是一国之君了。
“君”变成了他曾经的心上人。
虞初拿他做饵,他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若背后之人当真是太傅,以他们两年前决裂之情分,恐怕不会相救。
届时,虞初真要杀了他吗……
神游结束,刑场已至。
盛夜明被押到处刑台上,瞧虞初端坐高台,左边站着杀无赦,右边是沈茗心和古禅。
杀无赦似是摩拳擦掌,沈茗心一脸要死夫郎的样儿,古禅则欲言又止,看看虞初,又转头看看他。
盛夜明莞尔,古禅不做太监可惜了。
绞刑架下并无垫脚用的木墩,盛夜明料想,该是要把他吊起绞死。
他叹了口气,这大概难受得紧。
现学强行魂魄离体的法门可还来得及呢。
该早早拜个道士师父的……
“过去点!”刽子手推了盛夜明一把,把他推到绞架绳子的正下方。
盛夜明脚镣未除,双臂反缚,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
刽子手并未来扶,估摸是存心想叫他出丑。
他好容易自己稳住身形,虽觉狼狈,却下意识朝高台看去。
帝王反应太快,他只来得及瞧见虞初漫不经心整理衣袍下摆的动作。
可惜,帝王故作镇定,下属心思单纯。
盛夜明勾起嘴角,方才古禅那一闪而逝的欣慰表情,帮他验证了帝王的心意。
也算是有了回应吧……盛夜明安慰自己。
毕竟这回,非他主动献身,乃是被迫牺牲。
帝王再无愧疚,他就要赞一声“铁石心肠”了。
虽然阿初,从前一向如此……
午时已到,绞索被刽子手套到世子白皙脆弱的脖子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