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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小内侍被相好的约在御花园的湖边见面,却意外失足跌进水里。人倒是救上来了,但天寒地冻的染了风寒,又没资格吃太医院的好药,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被侍卫用一床草席裹上,扔去了乱葬岗。
别人都说小内侍运气不好,盛夜明却知道这是虞初的报複。
那夜,他恰巧去御花园找遗失的书,却看见了虞初推人的一幕。他早对虞初有好感,便先调查了前因后果,发现虞初不是无故害人,还特意找了侍卫救人,便没戳穿真相,只是去见了虞初,说了番圣人之道的话,讲了些谦谦君子的典故,并且答应今后会对虞初多加照顾。
想来,当年那番旁敲侧击的话虞初是听懂了的,可在虞初看来,那只是盛夜明无法感同身受的羞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教训。
到底是我自以为是了啊,盛夜明想。
“你这是什麽表情?你在怜悯孤?”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打在对方脸上,也把对方的眼神读了个通透。
“我只是在想,从前宫里都传,表兄宠你护你,是假的吧?”
盛夜明想确认,自己从前种种作为,在虞初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虞初发洩完了才觉失态,他又被姬晨风激起情绪了。在雅帝面前,他可以“演”得很好,在姬晨风面前,他却控制不住。
手下皮肤被自己掐得泛红,青年也无知无觉不喊痛,虞初放开手站起来,凉凉的眼神扫过姬晨风,又看向死牢的那扇窗,语调悲伤又苍凉,“他待孤很好,只不过,是他以为的‘好’。”
猜想被证实的感觉并不好受,盛夜明这一刻终于理解了虞初待自己的狠,究竟都源于什麽。
少年的一腔情意,终究是洒进了深渊,不会再有半点回响。
盛夜明眨了眨眼,把一点湿润逼回眼眶,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晃晃悠悠到虞初面前站定,望向新皇,用微弱的语气问:“陛下,现在可允了臣,出狱查案?”
改称呼了?虞初很意外。
看着面前摇摇晃晃站着的身影,虞初心里酸涩不已。他总觉得,方才跪着的世子一身傲骨,凛然于世;当前站着的臣子低眉顺目,却没了生机。
就因为自己说了几句真心话,纨绔世子的骨头便折了?
虞初糊涂了,却到底没再为难姬晨风,“允了。”
“谢陛下隆恩。”
飘摇的身躯猝不及防地倒进新皇怀里,虞初赶忙揽住了怀中人的腰,防止姬晨风下滑,膝磕到地上。而后,他抱起姬晨风,大步出了死牢,让飞翼给知县传话。
看他化龙
盛夜明晕之前还是隐瞒了天机阁画像的事,因为世子姬晨风与先皇后接触不多,不可能认出画像中人。同时,他也瞒下了宣神隐的事,也许是带着侥幸,或者不愿承认某些呼之欲出的事实。
总会查到真相的吧,他想,万一不是呢?
虞初抱着姬晨风一路走去下榻处,怀中人披散的长发上凝着一些血迹,衬得脸更加苍白。
“快到了。”虞初看着姬晨风昏睡中紧皱的眉安抚道。
行走带起的风把几丝发吹到了虞初嘴里,他有洁癖,但没腾出手去拂开。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化了,让他品出了点心疼的味道,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
沈茗心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身躯,神色不明。飞翼和小无则是了然的模样,只小杀和小赦仍然瞪大了眼,像看见了什麽稀罕事。
住所是临安府尹安排的。虞初因着刺杀案本不愿惊动临安地方官,可想着昔年见面的场景,还是决定会一会殷长信。失蹤案频发,他不觉得殷长信会什麽都不知道。
又让大夫为姬晨风看了一回诊,听到“只是皮外伤,静养一些时日便可”的论断,虞初才放下心来。殷长信候在一旁,将新皇的焦急担忧看在眼里,目光沉了沉,悄悄退了出去。
沈茗心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认为自己该说些什麽。当夜,他找到了守在姬晨风门外的虞初。
“陛下,一年之约可还作数?”
虞初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还要杀他?”
“陛下不会以为,看到他在牢里的那副惨样,就能解了他背叛臣的恨意吧。”
虞初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茗心,“孤以为,你与他的情意,会更深厚些。”
沈茗心被这话噎了一下,刚想反驳,又被虞初堵了回去。
“看来是传言有误。孤还以为,姬晨风以世子之尊爱你许久,你会对他,感——恩——戴——德。”
身份之差一直是沈茗心的伤疤,叫虞初这麽赤裸裸地揭出来,他立马又羞又怒,顾不上什麽君臣之礼,张嘴就吼:“凭什麽他身份尊贵,我就该爱他爱得卑微!是他先招惹我!是他缠着我!我们之间,卑微的那个明明是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