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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不过晏予川很容易就能想起他笑的样子。眼睛弯弯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让人不由得将目光移向他微微上扬、柔软红润的嘴唇。
晏予川喉咙发哑,吞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那你怎麽不夸我好看……只差一点,明饶就要脱口而出了。
就因为我是个男的,你就觉得我恶心了?
这时,宴会厅大门徐徐开啓,整个会场笼罩在璀璨的灯光当中。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铺展到舞池边沿,前方的嘉宾成双结对地走过纷飞的花瓣和彩带,接着在红毯边站定。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明饶突然意识到,再有两对嘉宾入场,走在红毯上的就将是他和晏予川。
作为新时代的进步青年,明饶知道这没什麽值得怕的。自从发现自己喜欢同性,他也没有为此感到羞耻过,当初也是他自己主动嚷着要来这里“表明态度”的。
只是临到头了,他承认,还是怕的。
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什麽。
会有人看他吗?会有人发现他的舞伴是男人吗?会觉得他勇敢吗?还是会觉得这是一场博眼球的作秀?会觉得他恶心吗,就像晏予川那样觉得他恶心?现在的人都讲究政治正确,就算恶心应该也不会表现出来,可是谁知道他们心里会怎麽想?会不会、会不会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恐慌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剎那之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交响乐悠扬回蕩,前方女士的高跟鞋哒哒作响,他却浑然听不见。在一片窒滞的死寂里,他只听见得自己太阳穴跳动的声音。
突突——突突——
还差两个人……还差两个人就要轮到他……
他的头皮发麻,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掌心的肌肤处传来一股熨帖的温度。
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明饶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指腹上的茧摩挲着他手背隆起的关节,粗糙却又鲜活。
明饶偏过头去,恰好对上晏予川的视线。
晏予川微微垂眸,扬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他的目光沉沉地投过来,带着一股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接着,晏予川用唇语很小声地对他说了句什麽,明饶不确定他说的是“别怕”还是“走吧”,或者两者都是正确答案,因为他突然就什麽都不怕了,然后牵着晏予川的手走了进去。
这一路走得很平常,那些关于未知的恐惧,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从踏上红毯到最终站定,他所感受到的,都只有那只与他相握的手。
一直到他们站在红毯边等待其他宾客入场时,他们的手仍然握在一起。
明饶偷偷瞟了晏予川一眼,没想到恰好又和晏予川撞上,他匆匆移开视线,故作嫌弃道:“你手怎麽这麽多茧?很硌人。”
“有吗,”晏予川稍稍一愣,又道,“可能是因为最近在游乐场做场工,经常需要用到工具。”
明饶想说怎麽又打了份工,科创营不是有生活补贴吗,既然那麽拮据为什麽不收他的钱,为什麽总是逞强,真怕他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晏予川正要将手撤回去,明饶本能地加大了力度,眼睛瞪得像只受惊的小鹿:“你干嘛?”
“不是觉得硌人吗。”
明饶嘴一抿,蛮横地发号施令:“没让你放手你就不準放。”
晏予川轻笑着说“好”,重新将他的手握紧。
舞会一开始是自由社交环节,场所準备了自主吧台和餐饮区,香槟、威士忌、红酒一应俱全,水果、冷肉、甜品应有皆有。
明饶夹了一盘冷餐,在一张圆桌边坐下。四周人来人往,他每看见一张熟悉面孔,就自然而然地跟晏予川介绍。
晏予川边听边点头,半虚起眼睛,看向不远处:“那是郑育?”
明饶循声望去,看见一位正在夹水果的男子。他身材矮小,还有点驼背,放在人群里并不打眼。明饶极力回忆,还是想不起这张脸,“不认识,郑育是谁啊?”
“他是新洲集团刚上任的技术总监。”
这位郑育长得其貌不扬,给人一种唯唯诺诺的印象,却是业界知名的笑面虎,跳槽新洲之后,撬走了前东家几乎一整个团队。这次和新洲双剑合璧,人们都猜测必将在整个行业里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知道郑育是新洲的人之后,明饶就觉得,他没认出来太正常了。
新洲集团和明氏地産关系算不上好,硬要说也算不上差,只能说是共同利益薄弱,不怎麽来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