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光比往常亮,一个高挑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整理冰箱。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黑色背心下露出线条分明的肩颈,右手腕上缠着的赛车手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你就是程医生吧?"青年随手抹掉冰箱上的水珠,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是新搬来的周予白。"
程郁的指尖无意识地按上门把手。他记得房东说过要找个合租室友,但没想到会是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年轻人。周予白的眼尾微微上挑,左耳上的黑色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像把出鞘的刀。
"我住次卧。"周予白自来熟地递过一罐冰啤酒,程郁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个小小的齿轮纹身,"听说你是医生?巧了,我弟弟以前也是学医的。"
啤酒罐上的水珠滴落在程郁手背,凉得他一个激灵。他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摊着几本医学期刊,最上面那本的封面赫然是心脏解剖图。
"你弟弟...?"
"车祸。"周予白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绳,"器官捐献,但心脏不见了。"他抬眼直视程郁,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近乎透明,"你说,一颗心脏能跑到哪去呢?"
程郁的监测手环突然发出轻响。周予白的视线立刻落在他的左胸,那道被衬衫遮掩的疤痕似乎正隐隐发烫。
周予白突然凑近,沐浴露的柠檬香混着淡淡的机油味扑面而来,他的指尖虚点在程郁心口。
直到周予白转身回房,程郁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他站在玄关,听见次卧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手术器械被仔细摆放的声音。
程郁站在玄关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胸的疤痕。次卧传来的金属碰撞声让他想起手术室里器械的清脆声响,那种冰冷的、精确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记忆。
"要喝点热的吗?"
周予白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打断了程郁的思绪。他抬头,看见青年正往马克杯里倒入热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侧脸。
"我泡了洋甘菊。"周予白晃了晃手中的茶包,"有助于睡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餐桌。他接过马克杯时,注意到周予白的手指关节处有几道细小的疤痕——那是长期握方向盘留下的痕迹。
"你弟弟...也是医生?"程郁小心地问道。
周予白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医学生。"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相框,"去年本该是他实习的第一年。"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白大褂,笑容明亮。程郁的呼吸突然一滞——那个年轻人胸前别着的听诊器,和他放在卧室抽屉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叫周予安。"周予白的声音很轻,"名字里有个,安,字,却死得一点也不安宁。"
程郁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应该感到疼痛,但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照片吸引——周予安的眼睛,在某个角度下,和他梦里的那双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程医生,"周予白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程郁的耳廓,"怎么了?"
程郁猛地后退,马克杯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飞溅的陶瓷碎片中,他看见周予白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片锋利的碎片。
"小心点。"青年抬头,在灯光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伤口感染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急促的警告。程郁的监测手环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周予白站起身,将碎片扔进垃圾桶。
"晚安,程医生。"周予白关上了次卧的门,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希望你不会做噩梦。"
程郁站在原地,听着雨声和逐渐远去的心跳声。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茶渍,那摊水迹在灯光下,像极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和新合租室友的初次交锋让程郁精疲力尽,他脑袋一挨枕头便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