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坚硬的墨砚直挺挺地朝林一飞来,林一迅速缩回了晚一秒就会被开瓢的脑袋,一边毫不走心地喊着少主饶命一边跑没了影。
雪玉商行的后院,苏茗雪也舒坦地泡了个热水澡,这井渠建起来了,她泡热水澡的次数也直线飙升,不缺水的日子这是令人愉快。
她坐在房内拿布巾擦拭着湿发,听吟霜汇报近日商行的收支。
青柏巷钱宅的钱小姐前日买了一匹锦缎,六两银子;丰禾街的肉铺掌柜买了一罐黑茶,三两银子
还没报多少,苏茗雪就叫了停,吟霜,你就直接告诉我一共赚了多少花了多少还剩多少就行了,这一串串的听得我头疼。
吟霜啪一下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杨公子南下归来到现在,我们一共赚了七十一两六钱,花了六百五十二两十一钱,还剩八千三百四十两二钱。
苏茗雪停了手上的动作,比起惊讶于吟霜能记住这么几大串的数字,她更惊讶自家的开销之巨,这才过了多少时日?怎么花了这么多钱?
吟霜叹了口气,小姐,你是只管花钱不管算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这又是租地又是雇工,每日的银子都流水似的花,小姐你的吃穿用度虽不及在侯府,但也尽量都捡好的使,这开销可不就大了。
苏茗雪哑然无言,按这花钱速度,这些家底都不够霍霍一年的。
吟霜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没关系呀小姐,要是缺钱了你就再去寻几块玉石,这银子不就来了嘛!
苏茗雪勾指轻敲了下吟霜的脑袋,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去得多了总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到时候仙灵河恐怕就不保了。
吟霜揉着头,嘟囔着,哪儿会这么严重,不就是取些石头嘛,那河里有那么多呢
你不懂,你家小姐我能看出哪些是石头内里是玉,可在其他人眼里那些都与普通石头无异,若是被人发现了河中有玉,人们只会尽可能多的把河石挖回去碰运气。你是没见过被过度开采裸露出的丑陋河床,也没见过因为河岸水草植被被毁而被迫迁徙的牧民
而这些场景苏茗雪在过去做地质考察时可见得可太多太多了。
苏茗雪拿过吟霜搁在一旁的账本翻了翻,还是得有除去卖玉石以外的营生。
寻到了沙羽树,便也就有了解决城北耕地被沙石侵袭的方法,故而苏茗雪只让林一去田里看着点,自己则在商行躲懒。
吟霜在给她温着茶,杨之行在往碟子里剥着花生,祁源靠在门边当门神。
苏茗雪窝在商行的柜台后头,一粒粒地拈着杨之行剥得花生米往嘴里送,还在手边的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好友们都在身侧,难得的一派静好。
我说祁镖头,既然站在门口,你脸上得带点笑才行,板着个脸是要把上门来的客人给吓跑吗?
苏茗雪边吃边写边喝茶,还不忘找找祁源的茬。
祁源看着只有一个老媪在扫杏叶的空寂街巷,不知道这苏三小姐想让他摆笑脸给谁看。
他在铺子门前站了大半天了,也没见一个上门的客人,铺子里的三人一点不在意,各忙各的。
祁源又站了会儿,那老媪也扫完了落叶,巷子里终于一个人影都不见了,他转过身,突然开口,我那一千两入股商行的银子
他一出声,铺子内的三人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直直望着他。
祁源一时不知自己该问银子能不能拿回来,还是银子何时能开始有收成,就这么在三道专注的目光中突然沉默了。
而此时的苏茗雪三人,心中响起的是同一道声音,完犊子,忘了祁镖头还有一千两股银了。
苏茗雪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满室寂静,那个,差点忘了,祁镖头入股了我们商行一千两,这趟兄长南下的盈余也该有他的一份,吟霜,快算给祁镖头。
吟霜应着是,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心中垂泪,家里的银子又要少了一笔。
祁源把吟霜递给他的银两妥帖地收进襟袋,对自己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很是满意,拿下玄青郡的日程可以提前了。
他转了身继续靠在门前安稳地当他的门神。
巷口突然传来的一阵乐声和人声让他瞬间冷了面色站直了身子,铺子里的三人听到动静也跑到门前朝巷口张望。
一伙人披麻戴孝,撒着纸钱,奏着哀乐,哭声隐隐地向前走来,看这架势,就是直奔他们雪玉商行而来。
好家伙,上回来了个的喜队,这回来了个丧队,跨度着实有些大
作者有话说:
匆忙赶回家洗澡的祁少主:媳妇儿说我身上臭,达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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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苏茗雪她们几个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人了, 此时商行门口的四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抱着臂,面无表情地冷眼盯着那伙停在自家铺子门前哭丧的人,想看看这伙人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原本连个人影也无的银杏巷突然又热闹了, 见又有瓜可吃, 家家户户敞了窗户开了门,这回倒是没人出家门沾晦气, 只一颗颗脑袋探出来猛瞧,
丧队止了哀乐,队伍中走出一个一身缟素被人搀扶着的妇人, 那妇人颇有些姿容,她云鬓微乱,哭哭啼啼地伸手指向苏茗雪几人, 颤着声儿唱戏似地哭道,你们这伙奸商,卖得都是什么毒物, 我家官人抽了你家的烟丝, 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竟竟就这么去了!
这戏唱完,妇人又以帕掩面,呜呜咽咽地念叨着自己命苦, 官人正值壮年人就走了, 留了一家老小无人照拂, 自己也跟着去了算了。
苏茗雪心里咯噔一下, 人命官司, 怕是没有上次那么好糊弄了。
杨之行作为商行掌柜, 这事自是要由他出面, 他垂了手, 上前一步柔声问那妇人,夫人节哀,敢问夫人夫家贵姓?何时在我这铺子里买的烟丝?
杨之行气度温润,又温言软语,眉间微敛着歉意直看向那新寡妇,那妇人被他看得面上竟飞起了霞色,我我夫姓胡,是前日里来买的烟丝,昨日点上一抽就就出事了!
听了妇人这话,苏茗雪一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人死出殡前都要停灵七日,让亲朋好友上门吊唁,那姓胡的才死了一日,这家人就急急地把人塞棺材里出殡了,要说这其中没鬼,傻子都不信。
杨之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他回头朝吟霜递了个眼色,吟霜心领神会地跑进铺子拿了账本出来。
拢共也没几笔收入,她很快翻到了卖出烟丝的那一条记录,朗声道,十月廿六未时三刻,青柏巷胡宅胡老爷购关东烟丝一两,这可是你家官人?
是是他。妇人点头称是,她没想到这雪玉商行竟会把买主的信息记录得如此详细。
吟霜搁了账本,又去货架上取了那盒关东烟丝来递给杨之行,杨之行把烟盒送到鼻尖嗅了几嗅,又伸指捻了几根放入口中细品,随后道,小店中的烟丝定然是没问题的,夫人你又如何断定你家官人就是抽了这烟才出的事呢?
妇人见他不认,正要开口反驳,丧队的后头传出一把聒噪嗓音,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吗?好好的一个人抽了你家的烟丝人就死了,可不就是你家的东西有问题!
苏茗雪捏了捏耳垂,这熟悉的剧情走向,那杜家小傻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儿和他也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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