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方云晚在上面签字,这份授权即刻生效。
自此,江修生死一线时,方云晚可以决定他生,也可以决定他死。
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莫大的责任。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江修还是给予了他无条件信任。
方云晚眼睛发烫,他抬起头,与江修殷殷期望的目光对视了片刻,接过江修手中的笔,慎而又慎地在指定位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修满意地收回文件,边将文件收回文件袋里,边说:好了,去点烟花吧,还有二十件呢,得通通点掉。
夜色已经深了,夜风寒,方云晚担心江修着凉:太晚了,再点两件,其他的改天再来?
刘主任让我们这两天就转院准备手术,手术前,他不会让我离开医院的。
方云晚把江修大衣的拉链拉到最高:那我把这些烟花拉回家里囤起来,等你做完手术康复了,庆祝你凯旋过来,刚刚好。
他自说自话,可江修却没有接过他的话茬。
旷野里的风一时都静止了,四下是令人绝望的死寂。
如果,我回不来了呢?与方云晚阳光普照的乐观不同,江修是个悲观惯了的人,不希望方云晚从云里雾里跌回现实,总是适时地泼他满头满脸的冷水。
你得回来!是你自己说的,到你一百岁的时候,还要一起去看烟花的。
明明是句玩笑话,方云晚倒是记得清楚。
江修无奈笑笑,推了方云晚一把:知道了,去点烟花吧。
二十件烟花一件一件地点也不知要放多久,方云晚心里着急,索性把二十件一块儿搬到远处去,第一轮点了十件,跑回来窝在江修怀里,看着烟花在天上一朵接着一朵炸开,应接不暇,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江修笑他毫无审美,将夜空炸成一锅粥。
方云晚却我行我素,待第一轮烟花燃尽,又打算如法炮制一遍。
一口气点燃十件烟花需要时间。在等待方云晚回来的间隙,江修觉得倦意卷上来,眼前的景致都模糊摇晃了起来。
星月的光辉下,枯树的影子在地上浅浅的一层,风一吹便张牙舞爪。江修觉得自己困出了幻觉,那些影子像是活过来一般,朝着江修所在的地方步步逼近。
也许方云晚是对的,太晚了,是该回去休息了。
江修轻轻阖眼眼神,片刻后,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怎么这一回回来得这么快?也没听见烟花炸开的声响,这人不会是心急之下敷衍他,连火星都没点上,就跑回来了吧?
江修无奈地轻笑着,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人却不是方云晚,他的笑容顿时僵住:怎么是你?
来人并没有回应他,混沌迷蒙中,江修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泠泠冷光闪过。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把刀了;
修修完结在即,需要点时间捋一捋,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下一更要周二见了感谢在20220512 22:22:4020220514 21: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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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刺刀 ◇
烟花落尽,十里飞灰。
江修,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江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这张脸极度消瘦憔悴,颧骨高耸突起,使面部神态带上几分苦相,他的眼珠子像是蒙了一层灰,暗淡无光,发灰的眼珠子转过来看向江修,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此时站在江修面前的白铭,与他记忆中斯文清俊的青年大相径庭。
不记得我了?还是不屑跟我说话?
白铭的脸几乎贴在江修眼前,面上尽是病态的疯狂。
他的话音刚落,抵在江修腹部的手猛然向前深深挺进了几分,继而骤然往后一拔,冰冷的刀刃带出血液与碎肉,溅落一地。
江修闷哼一声,身子缓缓侧倒下去。
一直到此时,江修才觉得腹部的凉意被疼痛一寸一寸侵占,顷刻间额头便浮起一层冷汗。
他暗暗将手摸进口袋里,按下手机的紧急求救按键,拨通报警电话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定位发了出去。
信息不知是否已经发出。
发出去的信息不知何时会被接收。
接收信息后,不知警察赶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而白铭提着沾血的短刀,是近在眉眼之间的危险。
你冷静一点。江修捂住腹部汩汩出血的伤口,勉力支撑,试着稳住白铭的情绪,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是个好人,你不该拿着一把刀来解决问题。
白铭手里的刀滴着血,他死死瞪着江修,冷笑:不用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什么问题也不想解决,我只是想拖着你陪我下地狱。我这一辈子都被你们一家人毁了,都被你们毁了!
虽然天色暗,什么也看不清,但江修敏锐地觉察到白铭情绪的异常。
他不敢刺激他,却也不敢顺着他的话进一步强化他的认知,小心翼翼地试着提醒他:不会的,你还不到四十岁,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跟宋铮不一样,你没有害过人,以后你还是可以做建筑设计,或者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不可能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和宋铮是混蛋,是我们在害你,所有人都在同情你,宋锦对我做过什么,你又对我做过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铭越说越气,挥刀又想向江修刺来。
他的情绪似乎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怪圈,极难安抚,却极易被点爆。
江修眯着眼睛越过白铭肩头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茫茫夜色。
点燃十件烟花的时间不会太短,方云晚没那么快回来。江修不禁有些庆幸方云晚此时不在,他不必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分神担忧方云晚的安危。
随着血液的流失,江修觉得浑身越发无力而僵冷,他清楚自己决计无法承受白铭再一次的伤害。
电光火石之间,江修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伸手握住反握住刀刃,用尽全力朝白铭踢了一脚。
在石阶上,白铭站立不稳,从石阶摔了下去,失去重心时,他的手松了松,刀竟被江修夺了过去。
四下是宽阔的平地,江修自知没有力气将刀丢到远处,又担心方云晚回来时正面撞上拿着刀白铭,咬牙站起身,握着刀朝与方云晚相反的方向跑去。
石阶不高,白铭摔下去后迷糊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
空地上无遮无挡,他一眼便能看见不远处踉踉跄跄向前跑的江修。
江修本就病重,此时还带了伤,速度并不快。白铭起身追赶,很快便赶上了,他飞起一脚踢在江修膝弯处。江修脚下一软,猛然向前扑倒在地,牵扯腹部伤口,他疼得眼前一黑,「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也知道要逃跑啊。白铭蹲下身来,麻木地看着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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