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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浪费 ◇
荒漠里快要枯死的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春天?
看着江修手心里溅落的血迹,方云晚像是堕入冰窖里。凉意从脊背上一层一层钻出来,他说不出话来,只静静地看着江修,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江修看了一眼被吓成一尊雕像的方云晚,淡定地抽了几张纸巾将唇边的血迹擦净,去洗手间洗手洗脸,重新站到方云晚面前时,方云晚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来,只觉得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太长时间没有见到江修了,盯着江修苍白消瘦的脸,一时想不起来上回见到江修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憔悴倦怠?
他记得上一回和江修见面还是在半山别墅,那时他连着几天跟江修生气,让江修深夜奔波两个小时去给安安取兔子玩偶,折腾江修一大早给他烤巧克力蛋糕煮番茄鸡蛋面,江修难受得站不稳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却当他故意假装摔倒
方云晚有些记不清了,那时江修的脸色是不是也是这差?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可方云晚只穿了一件病号服,刚刚从床头手脚并用地爬到床尾,整个人都露在被褥外面。寒意从心里冒出来,方云晚在微微发抖,江修以为他冷,皱着眉头把他赶进被子里,把被子拉高到他胸口,将他裹起来。
江修。借着江修替他拉被子,方云晚拉住江修的手,目光紧紧盯着他,话堵在喉咙里,像是一团火烧得方云晚疼得眼泪几乎要涌出眼眶。
江修体虚体弱,刚刚才咳过血,更禁不住久站,顺势在床边坐下。
在江修的原计划里,方云晚被救出后,他会来同他告别,他会果决地告诉方云晚,他不要他了,等他伤好了,便离开隅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眼前方云晚委屈得像只被欺负的小兽,眼巴巴地问江修,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江修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些年,他见过很多事,几千万的流水线,几亿的重组并购方案,他都能镇定处理。即便是资金压力大到马上就会影响到生产经营,资金部来问他怎么办时,他也是能说出个一二,把事情部署得周全。
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拿方云晚怎么办。
方云晚就像是能劈裂冷硬山石的利斧,顷刻之间,江修所有的坚持溃不成军,他心软了,他犹豫了,他迟疑了,他迟迟不肯来见方云晚,就是为了让告别的时间再晚一点,现在终于见到了方云晚,要同他告别死生不复相见的心又更加不够坚决。
江修想,这怪不得他啊。
他本来就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用尽了力气站到方云晚面前来,现在再没有力气走离他的身旁了。
江修久久没有说话,方云晚觉得攥住自己心脏的那只手更紧了些,他疼得连呼吸都要忘了,声音抖得厉害:你刚刚说,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方云晚没有在江修的病床边守着过,他不知道,在许路遥眼里,宋启君也好,宋铮也罢,没有一个算得上是江修的亲人,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替江修决定生死。
因此,江修的病情,他从来都是开诚布公地告诉江修本人。
因此,江修一直都清楚自己的病情在持续恶化。
在方云晚恨他怨他想逃离他时,江修可以十分坦然地面对自己沉疴难愈这件事。他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一直就少得可怜,只剩下颂文和方云晚了。他本来计划周全,颂文已经走上正轨,方云晚也会与他渐行渐远。
正如他一直觉得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有他和没有他,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虽然是会有点不甘心,但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体面的离开方式。
可是现在,方云晚在流眼泪。
在为他流眼泪!
像是春雨浇灌过被冰雪覆盖过的土地,柔软而温润的水一点一点浸透进来,土层里被封印住的种子,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鲜花,绿草。阳光,雨露。
这些他之前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去关心的美好事物突然生动了起来。
他想从荒芜里奋力伸出一只手来,去碰一碰娇嫩的花瓣,去碰一碰明媚的阳光,去碰一碰风,去碰一碰雨,去碰一碰这个鲜活的世界。
只是他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幸运。
荒漠里快要枯死的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春天?
方云晚的眼泪滚到江修手上,还是温热的。
他的血液循环越来越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指尖尽是无可救药的寒凉,可方云晚的那滴泪在他手背上滚过去,像是一粒小火球滚了过去,是活生生的疼与热。
江修腾出手来抽了张纸巾递给方云晚。陪了许路遥两夜,他累得连抬手都觉得勉强,只能把纸巾递给方云晚,安抚他:别哭。
实在是太累了。
纸巾堪堪擦过方云晚的脸颊,便被江修无力跌落下去的手带着翩然飘落下去。随即,江修的身子向前倾倒下去,像一只苍白蝴蝶般轻飘。
方云晚急忙伸出手去。
苍白的蝴蝶顺势栖息在他肩头,轻轻颤抖着。
江修?
方云晚小心翼翼地喊他,却久久没有得到江修的回应。被他接入怀中的那具单薄的身体颤抖着,像一片扑簌簌落下的雪花般脆弱。
江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方云晚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住。
江修靠在他肩头,声音弱得只剩气声。他口中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不长的一句话,说得吃力而含糊:我没什么大事,你让他们别惊动许路遥
话音未落,江修开始抽搐地往外呕血。他距离方云晚太近,零星血沫喷溅在方云晚还有些发白的脸颊上,新鲜而滚烫。
方云晚慌乱地按下呼叫铃,抱紧了江修,流着眼泪不停喊他的名字。
眼前不时卷起黑雾,耳边的嗡鸣声也是时轻时重,江修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丢进海里,在水平面上浮浮沉沉。恍惚之间,他听见方云晚声音哽咽,不停地喊他,他挣扎着探出水面,艰难地维持着些微意识清明。
小晚
方云晚终于又听见江修这样喊他,他凑近些,回应他:我在。
我不该今天来看你的
是啊。方云晚吸吸鼻子,将江修稳稳扶在怀里,以后,我们天天都要在一起。江修,如果时间真的不多,那我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你,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江修醒来已经是深夜,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许路遥。
在程盛病房外不吃不喝地守了几天,许路遥眼下的阴翳浓重,脸色没比江修好多少。
看见江修醒了,许路遥眉头轻蹙,整理了一番他身上缠着的各种电线,在板夹上记了几个检测仪器上的数据,附身问了江修几个问题,将他感受在板夹上记录清楚,安抚他:没事了,就是之前宋铮那兔崽子给你下的毒伤了肺,咳嗽得厉害了,就容易震破肺部毛细血管,血止住了就没事了。现在方云晚完璧归赵,你能安心养一养了。
顺着许路遥的目光,江修看见坐在轮椅上守在他病床旁的方云晚。尽管许路遥描述他的病情时风轻云淡,但江修还是觉得疲惫乏力得厉害,胸口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重石,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异常吃力。
明明说了,不要惊动许路遥的,怎么还让许路遥亲自守在他病房里?
许路遥知道江修想说什么,边给他调输液的速度,边说:程盛主要伤在脑子,重症病房里有专门的医生守着他,我也帮不上忙,离开一会来看看你,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