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灵台，风雪静止。这里是藏月峰之巅，是最接近星河与孤月的所在。远处白鹤掠过，晨云如练，万籁无声，灵台上却杀意弥漫如墨，铺天盖地。
谭岚坐於主座，修长身形披着素白长袍，发丝束起，侧落几缕在颊边。他面无表情，金眸阴狠，手中快速翻阅那一封封来自修真界各宗的密函——说是呈报事务，实则每一封都藏针带刺。
他冷脸处理着这些迂腐的、脑袋有洞的、该死的修士的投名状与诋毁，指尖微颤，灵力在骨节间暗流涌动。
「谭岚修行之法过於邪气，恐伤天和……」
「藏月峰与魔族交好，是谓有异心……」
还有那句他反覆读了三遍的——
「其三徒顾墨渊，天生魔骨，疑为肮脏之魔种，不可重用。」
肮脏？
谭岚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从喉间磨出一声兽吼。
究竟谁肮脏？
他的阿墨，在他的教导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为下界铲平多少麻烦与瘴气。从那个被猎杀的魔骨少年，一步步走到如今剑压万宗，踏血成神。
这些人呢？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私底下又做了多少肮脏事？他见过他们在仙会後如何利用妖族换丹药，见过他们如何为求一件灵器能出卖同门、毁人根骨，却还要端着那副虚伪神情来嘲讽他，讥笑藏月峰，讥笑他谭岚。
嘲笑他这个三界之巅？嘲笑他，藏月之主？
想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喉头缓缓滚动，指节已泛白。
想把这些人全杀了，杀光，抽骨炼皮。不是说他修行邪术麽？那就再邪一点也无妨吧？他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觉得拿这些人血喂随心都嫌脏。
金眸中映出卷宗上的血色字迹，像火，又像血。
心头血在躁动，系统也在识海中狂啸。那个冷冰冰的「任务未达标」提示声一遍遍撞击他神识。
谭岚一手按住胸口，一手将桌面上的卷宗扫落，沉重的纸册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金色的灵力从他足下汹涌溢出，像是一层即将决堤的洪流。
喉间低吼出声，像只被彻底挑衅的巨兽。他的金眸开始失神，杀意汹涌。
这样不好，这样下去……灵脉会再度撕裂。他知道自己会走火入魔。
冷静。
冷静。
──去他妈的冷静！！这些人、这个狗系统、这破碎的剧本与他被剥夺的寿元──
谭岚此生最讨厌受制於人，那会让他彻底失控。
他气息剧烈翻涌，修者强大的灵力威压开始变得黏稠而恐怖，像山雨将至前的暴雪，压得人喘不过气。
谭岚像一头困於世间的美丽凶兽，美得无与伦比，狠得让神明都退避。他的神识波动紊乱，整座灵台开始震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此时，一道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喊冲破结界。
「师尊——你怎麽了！我刚才在外面听到很大的声音，你——呃！」
来人是周遥。他一脚踏入灵台，下一刻便被尚未来得及撤回的灵力余波重重震击，胸口闷响，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血……血！
谭岚猛地回神，金眸骤缩，彷佛整个人从杀意与疯狂中硬生生拉了回来。他瞬间收敛全部灵力，仅一息间，那弥漫整室的威压便如海啸退潮般荡然无存。
他扑了过去，将周遥揽入怀中，捧起他的脸，声音颤得不像话。
「——阿遥！有没有怎麽样？很痛吧……」
他手掌涌出暖光，灵力温柔又迅速地涌入周遥的胸口疗伤。周遥一时间还有些懵，他刚本来想笑着嘴欠几句「没事啦小伤而已」，却被谭岚的神情彻底吓住了。
那是一种近乎恐惧的焦急。
谭岚的灵力太强，太密，早就将那点暗伤完全治癒，却像没察觉一样，一直不肯收手。直到五息後，他才像终於感觉到治疗已过头，才慢慢将灵力撤去，又把周遥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阿遥……对不起……都是为师的错……为师……我——」
谭岚居然哭了。
金眸润润盈盈，泪珠不停地滚落，嘴唇失了血色，苍白得像初雪。他的冠发早因波动散乱，发丝垂落颊边，沾着湿气与汗，整个人显得脆弱而绝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遥快被这样的师尊吓晕了。
那个战场上笑着抽骨洒血、一人敌万军、曾一剑斩山、神明一般的师尊……怎麽会哭成这样？
他再不敢嬉皮笑脸了，伸手捧住谭岚的脸，小心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师尊，师尊！看我，我没事，阿遥没事，好吗？不要哭了啊……你哭起来比刚才的伤更让我痛百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