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b他小一岁的青梅竹马,是一位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的,笑起来脸颊便会浮现出两个小酒窝的nV孩,同时也是个兔人。
哪怕种族、X别、年龄都不相同,可当时的他们从来没有被这些事烦恼过。他们一起玩玻璃珠、玩卡牌、一起玩过家家,一起给洋娃娃换衣服……只要好玩什麽都会玩,只要好玩就会乐在其中。
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紮着个小辫,总是小步小步地跟在自己的身後,偶尔会用带着些软糯的声音叫自己「小光」,而他也一样会叫她「小纱」。
现在回想起来,他能想到一堆他们一起做过的「蠢事」,诸如拿着塑胶瓶在大雨里到处抓蜗牛;对着路边的野猫嚎叫,b赛谁更能x1引野猫的注意力;两人花了整整一周折腾出一个极其简陋的捕鸟器,结果最後只抓到了一只老鼠,还让老鼠也跑了……
这些带着孩子气的蠢事不过是名为「过去」的墙壁上斑驳了的涂鸦,顺着时间的长廊往回望,瞥见时也不过会心一笑,然而他犯下的错误远b这些孩子气的事更蠢,正如同一把无情的火,将这些斑驳了的痕迹尽数吞没在了火海之内,化为了一片不堪回首的废墟。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夏天,那个夏天异常的炎热,热到连蝉鸣都听起来恹恹的,然而哪怕如此,也没能削减掉小学生们充沛的JiNg力。当时流行着抓虫子的风cHa0,自然地,热衷於此的孩童间也会互相攀b谁抓的虫子更大、更强、更漂亮。
「小光,你等等我嘛。」总是紧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趋的nV孩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哎,走快点!」年幼的他看到nV孩慢吞吞地在後面走着,心里莫名有几分恼火,「我今天一定要抓到b之前更大的独角仙。你难道就甘心一直输给小智那家伙吗?」
「我知道啦。」nV孩面对他的抱怨,瘪了瘪嘴,「可是我有点累了。还有很远吗?」
「不知道,总之再往山那边去一点吧。」他见nV孩一副蔫了的模样,接过她手里的捕虫网和背包,「东西我来拿,你跟上。」
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愚蠢得令人失笑。为什麽两个小学生就这麽有自信,觉得靠着两壶水,一点饼乾就能顺着公路从城镇走到山里呢?
可是当时他满脑子都只想着要抓更大的独角仙,要战胜两人的劲敌,剩下的事全然没有考虑过,包括跟在身後的nV孩的事。
也许那天的太yAn也是为了呼应他这种焦躁的心情才会格外炎热,热得道路上冒出了氤氲的热气,宛如一块铁板,连汗水滴到路上都会马上被蒸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都到了这个地步,回头不好吗?可是他的好胜心就是这样不断地点燃着他的斗志,驱使着他往前走。
究竟是为什麽会争强好胜到这个地步呢?因为他是男孩子?因为他是狼人?所以好胜心才会如此旺盛吗?
走到一半时,nV孩显然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了,只得在她的要求下稍作休息。然而这短暂的休息也不知道是否有十分钟,急不可耐的他很快又开始催nV孩启程。
其实那时候就已经有徵兆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不,也许察觉到了,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身後的声音一点点变小,从略微撒娇的声音到「顿顿」的脚步声,直至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一阵又一阵嘈杂的蝉鸣在耳畔响起。
而他转过头去,不知道什麽时候两人之间隔了一段长得不可思议的距离,原本他一回头便总能看到她那张小小的脸,看到头顶那一对春草般晃来晃去的兔耳,可什麽时候他们竟然隔了这麽远了?什麽时候他一个人竟然自顾自地走了这麽远了?他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nV孩,一如既往地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子,宛如滴在地面上的一滴血那般,渐渐地瘫软下去,直至那滴血彻底在地上摊成醒目的红,就这样黏在了铁板般炽热的路上。
他当时就像个十足的蠢货,或许不是像,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只能着急地围着她转,试图将她的身子托起来,然而以小孩子的力气根本做不到,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那声熟悉的「小光」,不过是寂寞而嘈杂的蝉鸣罢了。
他什麽都没能做到。将小纱送到医院的是路过的好心人,将小纱救回来的是医院的医生,而他呢?正如个孩子那般,只会嚎啕大哭。
「父亲说,我是哥哥,是男孩子,是狼人,本来就应该保护好妹妹,保护好nV孩子,保护好兔人。这是身为强者的责任。」东云光茫然地补充道,「我想,也许是这样,导致我没办法很好地面对兔人,特别是同辈的兔人nVX吧。」
「也许我内心里总在担心,会不会再发生跟那时一样的事。」
「这样。」亚久田静静地听着,她脸上看不大出什麽表情,「这就是东云君你的心病。」
「嗯……」东云光略微沉重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如此。让我们一件件来厘清吧。」亚久田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小树枝,仿佛接下来要推导出什麽公式那般,「东云君是因为当初自己y要拉着青梅竹马的nV孩去山上抓虫子,导致对方中暑住院而对此一直耿耿於怀,加上父母的教导,以至於产生了跟兔人交流就会紧张的心理障碍,对吗?」
「嗯,差不多是这样。」对於她的总结概括能力,东云光感到有几分惊讶,却又没有那麽惊讶。
「不过呢,东云君,这个结论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嗯?」
「首先,虽然起因确实是东云君要拉着那个nV孩子去山里抓虫子,但导致nV孩子倒下的不是东云君,而是天气,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天气本来就不是人可以控制的。我是在想,要是那时候能知难而退,或者多关心下她的状态,也许她就不会中暑昏倒了……」
「这句话对於那个nV孩子不也适用吗?」
「诶?」东云光一时没反应过来。
亚久田则继续道:「知难而退,这个词放在她身上也一样吧。如果她感到不舒服、虚脱,本来就应该告诉你,甚至要求你停下来,不是吗?」
「她是有要求过,但我y是拉着她走。」东云光补充道。
「那也一样的。她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而不是明知T力到了极限还要勉强跟着你。」亚久田微微动了动,镜片反S的白光不时地掠过东云光的脸庞,「东云君,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没有错,我只是想表达,反省自己的错误的姿态固然是好的,但也不要因此忽略了他人的存在。」
「他人也有自己的意愿,同样也有表达自己意愿的能力。所以我觉得,至少不能认为你一个人是整件事的唯一的主导因素。」
「是东云君对她的忽视,和她对自己健康管理的不当,这两方面一同促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这里可以理解吧?」
东云光看她在地上写的字上画了道痕,颇有一种自己在听老师讲课的感觉,点了点头。
「然後关於你父母的教导。父亲向你强调,保护弱者是身为强者的责任,对吧?」亚久田跟他确认道。
「嗯。」
「我觉得你父亲说这句话的初衷应当是想教导你要有责任心。这当然是很必要的。但是呢,东云君,这句话不能单纯地这麽看。」
「什麽意思?」东云光有些茫然。
「我是说,强弱也是分场合的。在你刚才举例的场合,你的父亲认为你是年长者,是T力上更有优势的男X、狼人。」亚久田在地上写下了「年长」、「男X」、「狼人」这几个词。
「这样写出来就很清晰了吧。」亚久田用树枝戳了戳地板,就好像老师用教鞭敲了敲黑板那样,「同样的,如果我对应的写下所谓的反面。」
「也就是,年少、nVX、兔人。」亚久田继续道,「这样一看,我所写下的片语合起来就是东云君觉得的弱者了吧?」
「嗯,是这样。」
「但这又如何呢?如果我说这个人是个百万富翁,或者是百万富翁的nV儿,身边跟着一堆保镖,东云君还会觉得她需要保护吗?」
「唔,不会。」
「不过我还能再做个假设,假设你们两人都被人抓起来,丢到了一个只有你们两个的无人岛上,那你觉得她是弱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就是这样,东云君,强弱是一种动态平衡,只有放在一个特定的条件综合起来看才能判断强弱,仅仅凭着种族、X别判断一个人是否强大是不合理的。」
亚久田想说的话东云光自然也明白,他皱了下眉头:「可是你举的例子本身就很罕见,也很极端。如果仅从我个人的生活出发,会认为兔人、nVX是弱势方并不奇怪吧。」
「我不反驳这点。」亚久田不知道为何笑了笑,「只是呢,东云君,在强弱本身就不是固定的情况下,不分情况、不分场合地认为兔人、兔人nVX就是弱势的才会成为你的心病,不是吗?」
「唔!」东云光被她一席话噎住,难以置否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说到底,强弱也是要分情况分场合的。」亚久田拿起了手里的树枝,仿佛书法大家挥毫泼墨般,在地上的几个字上都打上了大大的「叉」。
「你会发现这些符号本身不过是一个个单纯的标签,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无法被这几个标签给束缚的。」
「东云君,你要认清楚,在你面前的人都是活生生的,并不是单纯的种族、X别、年龄就能够划分出来的。你可以对他们抱有善意,但同样不要把他们简化为某个标签,然後增加自己的道德负担。这样不过是一种自大罢了。」
自大……他心中暗念着这个词。说不定正如亚久田说的那样,自己的想法只是一种狂妄罢了。
「然後我们来到了,整个问题最核心的部分,也就是东云君会对兔人产生心理障碍的根本。」亚久田用树枝重重地戳了下地板,「不过这里话题可能要稍微转移下了。」
「我想问东云君一个问题,你觉得人为什麽会产生心理障碍呢?」亚久田转到他的方向,脸上又浮现出柔和的微笑。
「因为有心理创伤?」东云光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可以这麽说。但并不是所有创伤都会导致障碍,或者说只有等到障碍产生了,人们才会回溯X地去追寻创伤的根源,然後将其定义为一种创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东云光觉得她说的话有些玄妙,m0了m0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东云君还记得我说的樱花的幽灵吗?」
「记是记得。」东云光不大明白为什麽她突然又提到这个。
「你觉得为什麽人们会觉得世界上存在幽灵呢?」
嗯……又是一个好问题,说真的他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些。
「难道不是出於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吗?因为无法合理解释这些现象就附会为神鬼之说。」他提出一个观点。
亚久田手里转着的树枝微微一滞,紧接着又有节奏地敲击起了地板:「确实。这也可以算是一个方面。不过如果让我们从幽灵的成因来看,基本上都是人在Si後出於某些原因仍抱有执念,是以成为了幽灵,要是这份执念是偏负面的,甚至会从幽灵直接发展成怨灵。」
「也就是说,人们觉得幽灵的成因是执念。」
「那麽为什麽我突然说这个呢?因为现在我要把话题往回扯了,也就是整道题里面最难解的部分。」
「我觉得障碍的形成跟幽灵的成因是一样的,都是某种执念。打个不大恰当的b方,东云君就像被一个过去的幽灵附身了那样。」她伸出了葱白般的手指,指向他的方向,「而那个幽灵的本T便是东云君,过去的你。」
「我……」东云光怔怔地看着她,气流仿佛也被她的手指轻轻卷起般,吹起他的一缕额发。
「嗯。」亚久田将手指收回,抱住了坐在地上的自己的膝盖,前後晃着自己的身子,看起来有几分像一个迷你不倒翁,「通常要驱除幽灵,不是需要除灵仪式吗?」
「只有举行了仪式,灵魂才会启程,反过来说也一样,如果没有正确地举行仪式,灵魂便会一直停滞在这个世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反推在这里也是成立的,因为过去的东云君没能好好地让这件事过去,或者说,没有以自己的方式做个了结,所以才会变成幽灵,附身在你身上,成为你的障碍。」
东云光下意识地揪了下自己的x口,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东云君,你还想得起来吗?那之後,你和那个nV孩,和小纱怎样了?」亚久田的声音继续着,然而对他而言却如同紧箍咒一般。
明明天气并不算炎热,但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说起来,他和小纱,在那之後说过话吗?应该是说过的,毕竟他去医院看望过她,而且他们住得很近,可是他什麽都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跟她最後一次说话是在什麽时候,到底说了什麽内容。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感觉跟她见面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好像也就是在搬来这里之前,跟他们家打过照面。」
「可是我,我,不知道,我想和她道歉。只是我找不到机会,我不知道该怎麽单独对面她,我也觉得自从那之後她好像就在躲着我。她的父母也是,我没有勇气看到他们的脸,因为看到就会想起他们当时在医院的表情……」
「然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我就会这样,会下意识地对兔人产生紧张的情绪,以至於我想躲着所有兔人,想离他们远远的。」
「可是我的内心又不断在告诉我,不能这样。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样才好。」
「东云君。」亚久田又唤了他一声,那声音仿佛有某种引力般,y是将他从呓语中拉了出来,「你还好吗?」
「我,我想,是的。」东云光意识到自己慌了阵脚,用左手挡住了脸,「抱歉,让我先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