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栖迟又道:我知道你没有准备好,我不逼你。
嵇雪眠哑然,眼前人的自傲着实恼人,行为举止又十分放肆。
京城富家子弟玩个十几岁的哥儿是常事,管他是养着,还是偶尔光顾着,只要使够了银子,玩的再过也没人管,待到了年龄就放他们成亲,就算一段风流往事。
但从没哪个握权者动过心思,寻常哥儿玩够了,还要喜欢个内阁首辅玩玩,哪怕这人是个自小相识的摄政王。
嵇雪眠不能接受,他道,王爷可知君臣有别,你与我罔顾伦常。
段栖迟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但他一想起这个人是嵇雪眠,就只想全然不顾地占有他。
但是段栖迟心疼,他不能这么做。
嵇雪眠身不软,性不柔,哪怕是个哥儿,也没谁敢对他等闲视之。
他是嵇雪眠,是内阁争斗如火如荼中资历尚浅的首辅,也是先王钦点托孤之臣。
这个人,披了甲胄上阵,能杀出重围,脱了官服,却从未上过谁的榻。
罔顾伦常又如何?段栖迟笑笑,本王已经做了这大逆不道的摄政王,还怕什么伦常?
嵇雪眠见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索性就要走。
段栖迟偏不松手,两个人皆是自作主张霸道惯了,互不相让,扭打在一起。
段栖迟的肩被他胡乱揍了几下,却对上嵇雪眠那双慌乱的眼眸,里面尽是无措。
段栖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直接停手,拢住嵇雪眠的双手,首辅大人,我知道是我唐突了。
他甚是狂妄,面上满是纵情和自大,但我并不后悔。
嵇雪眠顿了顿,闭着眼睛,勉为其难的解释道:王爷从小就自作主张惯了,臣也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惹怒王爷的意思。
段栖迟笑起来,雪眠,你真好。
嵇雪眠听不得这种话,他想起身,段栖迟便松了手。
他的桌案上还放着给小皇帝的亲笔,只写了一半,还未填写完剩余。
嵇雪眠重新坐回去,提笔落字。
他的眉目似灯花明灭,蹙着眉忍耐,恁是无情,却动人情关。
段栖迟懒洋洋地看着他,今晚我没有别的事,雪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坐在这里陪着你吗?
嵇雪眠心知他是个不听人劝的,便微微挑起了眼眉,在灯下看他:臣说介意,王爷便回离去吗?
段栖迟眉眼笑开,不会。
嵇雪眠滚了滚喉咙,声音清泠道:那不就得了?王爷要是想在臣这里坐着,便不要出声,打扰臣想事情。
段栖迟惬意的眯眼,见嵇雪眠难得的舒缓姿态,他知道这嘴的厉害,便盯着那双极不诚/心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首辅大人随便弹劾我,我保证不会插嘴的。
嵇雪眠瞥了他一眼,对他束手无策。
就这样,嵇雪眠写了半宿,段栖迟就坐了半宿。
写完某张折子,嵇雪眠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好热,他想出去吹吹冷风。
段栖迟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嵇雪眠脑子有点眩晕,吹冷风
段栖迟啧了一声,你不怕生病?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
嵇雪眠摇头,不管不顾地要出去。
段栖迟干脆把他拦腰抱起,搁在榻上。
这才又添了一句,你乖一点成不成?
第9章 南疆09
嵇雪眠一只手肘抵住他胸膛,长睫挂着薄雾,不由得红了眼眶,你说什么?
段栖迟挑起一边长眉,心里突然就燥了起来,左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右手便摘下他束发的簪子,把他放平。
段栖迟笑了笑,你好好躺着,别瞎走动。
你故意的?嵇雪眠呼吸不畅地看着他,好像段栖迟怎么欺负了他一样,我想出去吹吹风,你也不许吗?
他一头乌发披开,如墨池打翻,衬在那身雪白的皮肤上,丹凤眼挑起,眼角眉梢都蕴含着恼怒。
像一只浑身炸刺的小白雀。
段栖迟恍惚间,这副模样与少时的嵇雪眠重合。
分明是同样一张清冷到结冰的脸,生生多了那么些不一样,好像长大后的他更漂亮了些。
知道他热的难受,段栖迟只好风轻云淡,柔声细语地哄着人道:首辅大人难不成还要奏我一本?你我多年相识,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的话像石头子一样把嵇雪眠脑袋砸的浑浊,本来就委屈着,这下子更想不开了,你走开,让我出去
段栖迟便笑眯眯的,我知道你不爱听,就像咱们的太傅常说的那样,我是为了你好。
嵇雪眠久久才缓过神来,那那你说,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就算我说,你听得进去吗?段栖迟扯下他发上束带,想缚住他两只腕子,不让他乱动,好了,乖一点。
奈何嵇雪眠狠了心要挣脱,两只手带着力气乱甩,啪的一声,段栖迟被他不小心扇了一巴掌。
嵇雪眠扇完他,自己也愣住了,但是眼角仍是红的,我不是故意的。
段栖迟的脸顿时落了一个巴掌印,火辣辣的。
再去看嵇雪眠,知道他正糊涂,段栖迟的心里虽然有点冒火,到底也没有生气。
他缓了几秒,才恢复表情,仍旧保持着如常的神色,就算你烧成这样,我都不能拿你怎么办,你自己说,我这还算欺负你?
嵇雪眠也不想揍他,但是和段栖迟相识多年,从小这个人就几次三番叨扰自己,就算是成了摄政王,本质也是暴戾恣睢的,尽管他从来没在自己眼前显现出来过。
嵇雪眠有点不好意思了,抱歉。
段栖迟好像听到什么震惊的话,挑起了长眉,一双狭长的眼眸微眯着,雪眠是在给我道歉吗?
嵇雪眠扭过头去,不然呢?
嵇雪眠被段栖迟一把搂在怀里,轻轻箍住,好,我原谅你了。
嵇雪眠的膝盖刚才磕着了,现在正淤青着,不知道磕哪里了,一眼看过去,雪白,纤瘦,细长,简直是一览无遗。
嵇雪眠忽略了淤青,他只是很难受。
他倒在榻上,不轻不重踹了一下段栖迟的肩膀,你在这里很碍事。
段栖迟攥着他的脚踝,嗓音低沉:别踹了,你再踹我,我当真会欺负你。
嵇雪眠浑然不觉,抖着嗓子说道:我睡不着,我这是怎么了?
他一双矜傲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抿紧了唇角,直愣愣地看着段栖迟,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掉在枕头上。
哭什么?段栖迟擦了擦他的眼泪,笑着问他。
嵇雪眠的手苍白发青,指尖无措垂下,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更热了一些。
嵇雪眠虽然没有过经验,但他是知道这其中的含义的。
他的脸一瞬间红透了,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去,他突然发现,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在他身上复苏了。
段栖迟还在等着他回答,却发现嵇雪眠的神情渐渐不对劲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试探着问嵇雪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嵇雪眠却更慌了,说道,你给我下了什么药?你叫伙房熬的那锅汤
段栖迟亦是十分不解,眯起眼睛,司伶,我虽然一直想要你,却也不至于用这等卑劣手段,那汤没别的特殊方子。
嵇雪眠长睫微微垂下来,兀自抖个不停。
没错,按段栖迟的性子,他若是想,不管不顾要了便是,不至于下药。
那就说明,有人在汤里掺了药,故意害他。
他可能需要段栖迟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