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过年,阿棠,阿棠我陪你过年。谢沣急了,也跟着语无伦次。
寻月棠听了这句哭得更凶,可是三哥,我好想找到我哥哥,我好想他,今年过年哥哥又在哪里过?他是否已经知道了爹娘的死讯?可否也会遥遥敬上一炷香?
三哥,我好想爹娘,我好想回家。我本来以为没有关系的,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我天天劝慰自己,父母儿女不过相伴一路的缘分,缘长缘短命中注定。可是,真正得到过了,失去的时候原来会这么难受......
一通话下来,谢沣绞尽脑汁,也无言以对。
他想到自己那个将自己带入人世半日就离世的母亲,留物寥寥,画像寥寥,好像最真实的存在感就是壅城这幢写着她名字谢聆音的大宅子。听闻她生前也曾想在凉州定居,这里丰富的人文风貌让她心驰神往。
还有那个让他敬重又鄙夷的父亲......
可能真的就如月棠所说,他自幼就不曾得到过父母的爱,自然也就无谓失去,故而不曾难受。
至于寻峥,如今隔壁州郡大营变动正凶,他的消息递不进去,至今也无什么消息。
既然无进展,那汇报进展就一点必要都没有,徒惹人伤心罢了,谢沣一直没有发声,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背,也不存有哄她别哭的心情了,只想着让她将心里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千万莫憋坏了才好。
好久之后,寻月棠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三哥,你刚刚叫我阿棠,凉州第一次相遇为何叫我月棠?为何不如小时候一般叫我小阿棠?
听她这样问了,谢沣知这是心情已好很多,若叫你阿棠,便总想带个小字。可你如今已不是十来岁的稚童,再这样唤你,担心你不喜。
那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寻月棠问到一半突然后悔,又蹭啊蹭啊坐到谢沣怀里,被子全都抛到了一边,三哥你点了火炉?好热好热。
热是因为你发热,又哭出了一身汗,谢沣又拉起被子裹住她,现在更不能不裹被子。
听到他这样说,寻月棠以为刚刚问了一半的那句已然翻篇,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谢沣又问道:嗯?刚刚问我,有没有想过什么?
啊,寻月棠在心里感叹,她早该知道在三哥脑子好使,这样转移话题的小伎俩根本糊弄不住他的。
于是她将脸埋得更深,就是,三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在寻月棠之外,还有小字呢?就是家里人才可以唤的那种......
她刚刚说到一半,突然想到阿娘曾说小字是要留到大婚之夜、洞房花烛之时,帷帐合上后再告诉夫君的。
左右她这辈子也不打算换人,告诉三哥也是早晚的事,没有接着问下去,倒不是因为难为情,只是怕到时候就会失了一道程序。
这毕竟是女儿家的私密事,我岂好直接问?谢沣道,但若是阿棠愿意主动讲出,那就另当别论了。
寻月棠嘟嘟嘴,好犯规......
我小字,叫......她猛地一抬头,还磕了谢沣下巴一下,先揉了揉自己脑袋,又揉了揉谢沣下巴,先说好,你不许笑。
好,谢沣看着她,觉得她便是此刻发髻乱糟糟、满脸泪痕,都如此讨人喜欢。
可是你已经开始笑了,我都没有说你就开始笑......
谢沣这下干脆笑出了声,我提前笑,等你说了后我保证不笑。
哼,寻月棠仍是瘪嘴,那你真的不许笑啊。我小字叫盘儿,盘子的盘,儿子的儿。
说完觉得非常难为情,索性又一头扎进了谢沣怀里。
要说起来,重名本来就是穿书套路,只是属实没有想到要有几个名就重几个而已。
她从前是个盘子,在没有寻月棠这个正儿八经的名字的时候,她就是叫盘儿。起因应该是,锅碗瓢盆他们一道去后世哪个北方城市团建过,回来学了一嘴十分不地道的儿化音,非叫她盘儿。
但众所周知,人家北方人不会有在盘后面加儿音。
可是这个名字竟然真的成了她在这一世的小字,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是说出来实在有些......怎么说,感觉怪怪的。
总归是她现在埋进怀里看不见,谢沣便弯起嘴角无声又纵情地笑,倒不是笑盘儿这名字,相反他觉得这个名字极娇,正适合月棠。
笑的是她的介绍盘子的盘、儿子的儿,说着还挺顺口,不对劲里又透着一丝对劲。
又几息,他终于压下笑,好了盘儿,你现在需要看大夫,我带你回我府上。
谢沣自己身上并没有穿披风,就寻了件寻月棠的披风将她裹好,而后打横抱起她就出了房门。
寻月棠大惊,三哥三哥,我要自己走,若让人看见了,不晓得会多羞人......
如今天都黑尽了,哪儿会有人看得见,谢沣没有放手,抱着她往门外走,更何况已到年二□□家都会在家里忙碌,没得空出门。
寻月棠哼哼唧唧,她知道谢沣说的对,毕竟自己下午时已经出门查探过了。
到门口时,谢沣略停了停,低头问她:今日是不是摔跤了?
是......寻月棠乖乖承认,睡得太久,中间醒了一次,头发晕,不小心就摔了。
谢沣叹了口气,也没多说,只遣狼牙去营里将林勰叫来。
他俩关系又不很好?林大哥能听他的?
他俩便是说的狼牙与林勰了。
谢沣笑笑,子修有分寸,会来的。
进入谢府后,谢沣本想安排寻月棠住进为母亲准备的那个院子,那个院子最大、装点也最华丽,住起来应该是会最舒服,但转念一想,那里已经有许多年无人住,纵使一直有人打扫也算整洁,但毕竟少了人气,大约并不适合她此刻还病着的身子。
一番思索后,还是带她去了自己所居的院子,之前他为了夜间理事比较方便,一直住在书房中,刚好空出了堂屋。
站在门槛外,谢沣与她商量:盘儿,你先住这间可以吗?
哪能在外头唤人家小字啊?寻月棠当场炸毛,不要乱喊!
此刻又无人来,唤一两句也无妨的,谢沣笑笑,用脚踢开门,可要住这间?我便住这院子里,不过是住在旁边的书房中。
那就住这里就是。
其实住在哪里本就无所谓,总归也就是住一两天就回,年初一那日她还要回去等着阿双他们来拜年走动呢。
但,当然,听说三哥就在这里住,那就更好了。
谢沣点头,直接将她抱进了内间。这里平时并无人住,所以也未烧暖墙,进门就是与外头并无二致的寒意。
盘儿,你将被子盖盖好,我先出去一下,谢沣觉得自己对她不住,慌忙准备出门准备。
寻月棠倒觉得无所谓,好像这里是不太暖和,但毕竟宅子大,前前后后都有挡风之处,比起自己小院倒是暖得多了。
她裹着被子躺好,那你要快一点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谢府
到了外头之后, 谢沣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家里的仆人,连珠炮似的交代了一连串的事情:
先去将我院中主屋的暖墙烧起来;
府上库房中可还有女子所用衣料?快些去找一些出来,绣娘呢?绣娘何在?今夜先赶制出些衣服来, 对,里里外外都要有。
还有, 怎么子修还没回来?门房派几个人出去瞅瞅, 若是碰上了,就催他快些。
再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好刻化的吃食,上次不是说祖母送了碧粳米来?先拿那个熬一盅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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