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觉得,应该多担心担心迟曜的对手才对吧。
林折夏捏着福袋说:不是的,他
他有时候就是死要面子。
他也会紧张。他甚至,有时候会睡不着觉。
但这些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没有说出口。
与此同时,林折夏记忆被拉回到多年以前。
那时候迟曜身体已经好了一些,正常回到学校上课,只不过在学校里不怎么招人喜欢。
在其他同学眼里,迟曜这个人很难相处。
不怎么搭理人,总是一副离我远一点的态度。
只有她放学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迟曜,今天食堂的饭好难吃。
迟曜,我劳技课作业不会做,我知道像你这么乐于助人的人一定会帮我的。
今天我们老师上课把我名字念错了,他居然叫我林拆夏。
结果我同学现在都开始叫我拆夏
从小学回南巷街那条路很短,树荫环绕,那时候的林折夏背着魏平送的粉色书包和迟曜一块儿走。
她话题换了好几个,最后想起来件事,又喊:对啦,听说你下周要去参加奥数比赛。
林折夏继续说:你不要紧张。
那时候的迟曜停下脚步,他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说话时一副冷淡又居高临下的模样:我会紧张?
她那时不懂迟曜说这话的意思,只说:人都会紧张啊。
迟曜堵住了她的话:我不会。
那种小比赛,我根本不当回事。
不过即使再懵懂,她也隐约感觉到迟曜那点不寻常的坚持。
好像被人看轻,被人觉得不够强大,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点怀疑在奥数比赛前一天,意外得到了验证。
那天很巧合地,迟曜家钥匙丢了。
开锁的工人已经下班,要明天上午才能过来,所以迟曜只能暂时住在她家。
林荷和魏平原本想把卧室让给他,但迟曜说什么也不想那么麻烦他们,最后拗不过,在沙发上给他铺了床被子。
林折夏披着头发看林荷铺被子:他也可以和我一起睡。
迟曜直接拒绝:谁要和你一起睡。
林折夏:我允许你跟我一起睡已经是你的荣幸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林荷扭头看她一眼:你少说话。
林折夏闭了嘴。
然后她晚上起夜,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林荷铺的那床被子还是完完整整的,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整个客厅只开着一盏很微弱的灯。透过微弱灯光,她看到坐在客厅地毯上的那个人。
回房间后,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的方向是2。
为什么这个人半夜两点还不睡。
林折夏想到这里,服务员正好上菜:您好,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她回过神,说了句:谢谢。
这时陈琳和唐书萱的注意力已经被新上的菜吸引。
正好她也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于是趁机略过这个话题说:吃饭吧。
吃饭之前,她把餐桌上的菜拍下来,给迟曜发了过去,并配文:
别太羡慕爹
迟曜估计还在路上,回得很快。
能下地了?
林折夏回复:不疼了,能走路。
她继续打字:而且你不要说的我好像真的残疾了一样。
迟曜去隔壁市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就只能依靠网络。
但隔着网络她也能基本了解迟曜的动向,知道学校给他们租了酒店,知道他们要集训,所以呆三天。
迟曜发来酒店照片后,林折夏在微信上和他聊天:你们这酒店好大,好羡慕,我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大的酒店
迟狗:过了,收一下
林折夏:噢,我就是想给你一点面子
迟狗:不需要
过了会儿,她又去戳戳他:你在干嘛
迟狗:[/照片]
迟狗:写题。
以前迟曜也会跟她说这些,但当时她只顾着和他斗嘴,并不是很注重内容。
不像现在。
很奇怪的,她居然对着迟曜发来的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角落里,拍到了迟曜搭在试卷上的手。
她不得不承认,时刻知道他所有动态这件事,让她觉得很高兴。
酒店内。
本来借了间教室的,带队老师在房间里一边指导他们集训一边说,但是中间沟通有问题,我们就先在酒店里凑合下,咱们一个队六个人,两张桌子也够用了。
迟曜和徐庭坐在一块儿。
他一只手捏着笔,面前摊着张试卷。
试卷边上明目张胆地放着一部手机。
徐庭:我佩服你,还能回消息。
迟曜回完消息:你没手机么。
徐庭:没人给我发消息啊。
迟曜没理他。
徐庭随口开玩笑:你们真是哥俩好能不能让夏哥也给我发点消息,我手机没动静容易生锈。
这回迟曜有反应了,他单手把徐庭的试卷从他手里连卷子带笔抽走,然后往对面拍。
换个位置,迟曜说,你坐对面去。
徐庭:
一整天的集训很快过去。
入夜后,集训成员各自回房间休息。
带队老师叮嘱:都早点睡啊,别熬夜,养精蓄锐。
回房间后,迟曜洗了澡,只不过他洗完澡之后没有上床。
单人套间里很安静,窗户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他曲着腿坐在靠窗的那把椅子上,手里仍捏着支笔,偶尔会把纸垫在膝盖上写写划划。
但更多时候,他只是单纯拎着笔对着窗外发呆。
黑色水笔在指尖随意转着,时间流逝,墙上时钟也随之转动。
时针很快转过三点。
凌晨三点。
林折夏被特意定的闹钟吵醒。
她还半梦半醒着,就捞过床边的手机,意识不清地找到那个熟悉的猫猫头。
你睡了吗
她发完之后很想努力睁开眼睛,在一片短暂的迷蒙里,看到聊天框顶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一下。
真的是闪、了、一、下。
对面看上去像是下意识不小心点进来想回复她。
但是立刻反应过来,然后就开始装不在。
一直到早上八点,对方才像是掐着时间似的回了她一句:刚醒。
林折夏对着这句刚醒看了很久。
她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名叫在意的情绪。
在意他晚上又不睡觉这件事。
在意他怕她担心所以还故意装睡不回消息。
在意他会不会影响后天的竞赛。
而且还是物理,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场比赛。
林折夏忽然之间浑身上下像是被灌满了一种名叫勇气和冲动的东西,她打开出行软件去看去隔壁市的车票。
这里去海城市一千五百多公里。
高铁六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