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萧见她的羽睫上挂着泪珠,浮动的莹光在他的瞳眸里隐隐跳跃,人见人怜,才一个月不见,她的姣靥更长开了些,明媚得惊心动魄。
他缓缓靠近,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痕,惹得她墨睫轻颤。
裴文萧喉结微滚,与她额间相抵,声色低惑:想我没?
姜如倾还没从上个话锋中回转,愣神之际,刚想开口已是来不及,他冰凉的薄唇贴了上来,轻捻着她的唇瓣。
终于,不再是梦了。
她的甜香,在他的唇齿间辗转,而他的修指也越发得没规矩,薄氅已褪,流连于她的耳颈玉肌间,呼吸渐促。
裙衫褪去后是欺霜赛雪的肤,她柔若无骨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勾住了他的后颈。
少顷,从她的喉间吟出一声低唔,他才回了理智,想起温伯警示的三个月果然一碰上她,他就会不管不顾地失了魂。
裴文萧的手搭上了她的小腹,那里有个正在跳动的小生命,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他俯身倾听,会闹你么?
姜如倾拢了拢衣衫,轻笑道:傻样,现在哪有感觉啊,胎动得五个月的时候呢。
哦,裴文萧轻柔摩挲,又对着她的肚子低喃道,小宝,对你娘亲好些,出来后阿爹给你编小辫,扎风筝,做花灯。
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孩?
裴文萧抬眼含笑:我希望是,像你。
她看他轻伏在她的腹上,心底温情肆意滋生。
咚咚有敲门声传来,但已深夜,还会有谁来?姜如倾以为是自己听错,转脸一看,裴文萧已迅速穿衣,神色警惕地盯着房门。
咚咚,再次门响。
一道清越声线响起,表妹?
第112章 、下聘
深夜来会见表妹?
裴文箫的眼眉一挑, 带着戏谑的审视,好整以暇地看向姜如倾。
姜如倾拿云雀团扇往他头上轻轻一拍,想什么呢?
她清了清嗓子, 冲外说道:大表哥有什么急事么?我已经睡下了。
吴念隔着窗纸,看着灯火通明的室内, 轻笑道:是么?和野猫一起歇下的?
姜如倾面色一变, 看来表哥知道裴文箫在这里了, 她偏了偏脑袋, 唇语问道:怎么办。
裴文箫抿了抿嘴角,轻捏她粉润的脸蛋, 低语回道:我来。
他的背脊挺直,他在努力让自己昂然挺立着, 但走得有些急,脚步一碎,就可以显而易见看出一瘸一拐了。
姜如倾的眸光微闪, 他以前迈步都是大步流星,带着意气风发的豪迈,姿态干脆利落, 可现在才走这么几步,就已显疲态。
她可以想象他云淡风轻下的牙关咬得有多紧。
他为了早日见到她,竟将自己作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她的心空空落落又满满当当。
在开门之际,姜如倾上前,握住他的手, 眼眸流转:一起。
大表哥一垂眸就看到了十指紧扣的两人, 轻咳了声,
挪开了眼。
裴文箫颔首示礼:大表哥。
吴念斜睨了他一眼, 三书六礼都没下,就敢和我攀亲?
姜如倾在旁眼眸一转,大表哥这是接受靖之了?都给他提醒得下聘了,她含笑晏晏地看着表哥。
吴念哪能忽视这么璨若星辰的笑意,指了指他们交握的手指,对她说道:为了我的小外甥安危,你现在的身体只能止步于此,听到没?
又转向裴文箫:你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记下了?
裴文箫点头笑道:表哥教训得是。
姜如倾这才反应过来,大表哥这是在提醒他们要戒除房事,她的脸不禁一红,哪还有他提醒啊
不过,表哥怎么会知道裴文箫的身体状况,还在思索,她就见他已经跨步进来,刚刚他在暗影处没看清,这才发现他竟是背着药箱过来的。
裴文箫,还不快躺下,让我看看你的腿。吴念已经打开药箱,将一个个红瓷绿瓶拿出,看向他说道,我总不能让个瘸子和我表妹过一辈子吧。
姜如倾心头一暖,附和道:靖之,别看大表哥才年方十七,但他可是老中医了,五岁跟着他师父上山采药,天赋异禀,师父仙鹤后,这羌州邻里百姓有个疑难杂症都是找他看的。
裴文箫一听,也不再扭捏,大方躺下说道:那就有劳表哥了。
箱奁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姜如倾拿起一看,什么十宝散,金创药,龙骨粉,牛犀角膏都是止血和治愈跌打骨折的上等良药,看来表哥是有备而来。
烛火亮堂,更照得裴文箫的腿伤骇人可怖。
吴念轻啧了声,我在令舞节上就看你的腿不对劲,竟比我想象中伤得还要重,你这腿再不治就别想要了。
姜如倾的眼眶酸胀,表哥可有把握治好?
吴念在小刀撒上清酒,又用烛火炙烤,没回答她,而是看向裴文箫:我看有些地方已经化脓,要将这些腐肉剔除,疼就喊出来。
裴文箫点了点头,面色还是清风明月。
姜如倾跪坐在榻边,就看到表哥在裴文箫的腿上大刀阔斧,狠绝地挑破脓疱,剜下已经溃烂的腐肉。
她不忍再看,抬眸看着裴文箫,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唇色发白,可纵使这样,他都没吭一声。
姜如倾全身发颤,拿着巾帕擦着他额间不断冒出的汗,裴文箫抬袖抹了抹她的眼角,苍白无力地笑道:我没事,那些肉都是死的,不疼。
但他嘴唇却明明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姜如倾只觉心肉一疼,她将巾帕盖住他的脸,眼泪簌簌落下。
他却在她的帕下轻笑:倾倾,你这是在掩耳盗铃啊,不会这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哭吧?
吴念抬首看了裴文箫一眼,还真是有血性,剜肉乃是痛心切骨之疼,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不把房顶喊翻的,可此人竟闭口不提疼的事,还能腾出心思来开玩笑逗表妹,倒是个真男人。
足足剜下一大碗腐肉才处理好,恰在这时,五表哥从窗下走过,笑着说道:表妹,我想起你还没关窗,你那前夫不是让你记得关窗嘛,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到一蒙着面的男子躺在床上,而大哥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表妹正坐在榻边双眸泫泪,他心下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跨入房内:吴念!你在干什么!
那榻上的男子穿着的月白澜衫上皆是血迹,他一把夺过吴念手中的刀,扔在地上,捂住胸口,吴念,你竟然杀了妹夫!我都还没和他切磋武艺呢,你竟然就这样杀了他!
他在看过姜如倾写的手札后,早已对裴文箫钦佩不已,他每天睡前都要偷偷拿出来翻读。不及弱冠,一人独闯万人敌营,这是怎样的气魄!不仅能武,还有头脑,步步为营扶持小王爷上位。
他还沉浸在这样一个济世之才是他妹夫的喜悦中,竟然被大哥杀了!
他浑身瘫软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吴念,亏你还是个大夫呢,简直不是人!不是说好只给妹夫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嘛,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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