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书从他手中轻轻抽离:阿景,这不用你管。
顾景有些无奈:是啊,你走了五年不要我管,我们的联姻没了不要我管,俊书,你怎么对我就这么狠心?
白俊书又坐了下来:阿景你别误会,那是你的父亲,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
顾景眸光微闪:俊书,从你问出锁环机关开始,我就已经走进来了,我虽然不问你去地牢所为何事,但这件事最后肯定会查到我身上,毕竟知道机关的除了我和我父亲,也无他人。
白俊书羽睫轻颤:兹事重大,我不想你受牵连,你放心,我会做到不留痕迹的。
虽然她是去拿白束恶行的供词,但私闯地牢是重罪,至少在这件事里,顾景是无辜的,他不该被捆绑进来。
顾景摇了摇头:俊书,你知道地牢里隐藏了多少死士么?这事和白束有关吧?
白俊书诧异道:你知道?
顾景漆眸幽黑:他和我父亲在做什么,我并不知情,但我知他昨日被裴大人打得昏死过去,外界传闻是因为裴大人的外室舟公子,昨日的京兆府门口多人所见,那舟公子乃女扮男装,生得是人间绝色。
说是裴大人和白束争风吃醋,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不过我想应该没那么简单,父亲送白束回靖安侯府后就一夜未归,且从府上调遣了不少的死士在京兆府周围,你去,就是送死。
他此刻的语气倒像极了传闻中的生性凉薄之人。
姜如倾听得后脊背发寒,看来他们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他们带侍役回晋阳,就意味着供词定在他们身上,而在这一行人中,马副将最得裴文箫器重,毫无疑问,供词只能在他身上,可白束等人在他身上什么都没搜出来,自然会猜测供词被马副将藏在地牢某处。
但听顾景的意思,顾宣在地牢附近布置了一晚上的死士,应是还没找到。
姜如倾偏头,对裴文箫低声分析着自己的猜想。
裴文箫沉吟片刻,方说道:未必,有可能是请君入瓮。
供词有可能被顾宣找到并销毁,而他们安排死士是因为就是在等着裴文箫等人,届时就以私闯地牢反咬一口。
而西渠的人证、物证均毁,他到时候有几张嘴也说不清。
姜如倾轻呼:那这地牢我们还能不能闯?
裴文箫手握白瓷杯,抿了抿唇角,也在沉思。
姜如倾凑过去,眼波流转:可他们不知我们手上还有底牌小王爷。
不闯地牢,想要掰倒靖安侯府只能靠冯涔了。
裴文箫摇了摇头,看了眼趴在桌上的人:他还没做好准备,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之时,等等他吧。何况这步棋不能下得过早,否则我们太被动。
姜如倾秀眉微蹙,那如何是好。
裴文箫看她的后颈肌如白雪,忍住捏捏的冲动,挪了挪眼神:这一步棋,我们只能靠顾景。
顾景?姜如倾看向屏风。
隔桌的谈话也陷入了僵局,白俊书在思索着顾景的话,若他所说的是真的话,那此番进入地牢确实是凶险无比。
顾景看她娥眉淡拢,碧潭般的明眸若有所思,他的心紧了紧,说道:俊书,我帮你。
只有他能帮她。
你帮我?俊书还没从刚刚的话中回神,面色竟显了些许娇慵,你怎么帮我?
顾景看着她难得的娇憨,心头颤了颤,又恢复了那般浅笑晏晏的模样:你当我媳妇。
真假难辨。
白俊书正不知怎么回复之时,就听到一声不行,声色响亮,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竟是趴伏在桌上的冯涔说出的。
姜如倾看向他,明明双眼紧阖,嘴中却喃喃着:不许牵手,不许拥抱,不行就不行。
原来是梦呓了。
但隔壁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不行给震到了。
白俊书窘迫地笑了笑:好像还是那个人。
顾景也点了点头,他明显地看到俊书长吁了口气,掩下心中的失望,笑道:你别怕,我是让你假扮我一日的佳偶。
原来顾宣一直不满顾景呆在工部,没油水也没前途,想把他调任到京兆府来,为了让他提早熟悉,便要求他每逢十就得来府内值守,而顾宣当晚则会去靖安侯府议事。
明日就是七月二十,也就意味着明晚是俊书行动的最好时机。
明晚酉时三刻,你就带着帷幔来给我送晚膳,我领你进去。
这确实是比她硬闯要好得多,白俊书问道:但你领我进地牢的话,他们不会怀疑么?
顾景笑言:就是要把你带进地牢,才不会让人生疑。那铜锁是我一生得意之作,自是要给你看看的,这般才不显奇怪。
外人皆道他性子孤僻,只喜机关之术,若是突然之间约会赏花反倒可疑,而将喜欢的人带到地牢,赏三色铜锁才更像他的作风。
顾景补充道:俊书,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何人靠近,你都得收起你的武功,从进入京兆府开始,会有无数人盯着你,你要时刻记得,你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白俊书点了点头,她定会好好配合,至少不能将顾景搭进来。
但有一点她尚且不明,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要帮我?那为何还要将三色铜锁的机关告知于我?
顾景浅笑道:因为你想知道。
因为你想知道,所以我所有的都可以告诉你。
他的确是在俊书提出地牢门锁之时,就想好要怎么帮她了,但还是想将最得意的作品告诉她。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相互辞别。
在回去的马车上,姜如倾还在赞叹顾景的君子之风:秋水为神玉为骨,表姐,顾景这男人绝,对你是真好,我总算明白了你昨日为何那么笃定他会帮你。
边上的另一男人脸色已然发沉,隐在晦涩不明的夜色中。
白俊书点了点头:我从小到大没几个好友,他算其中之一,我们一起长大,还算熟知,不过他能如此尽心尽力帮我,也是在我意料之外。
姜如倾笑道:世间多情的人有之,说场面话但背后捅你一刀的人也很多,但像顾公子这般重情重义,满心只为你的男子其实并不多见,表姐为何不考虑一下?
车轮辘辘。
白俊书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冯涔:我和顾景的姻亲在五年前就随白鹭的死作废了,此生绝不可能。
姜如倾略有惋惜:表姐,如果你是因为要替靖安侯府赎罪,大可不必牺牲自己的幸福,小王爷我们会替你好好守护,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她已重活一世,知道委曲求全并不能带来圆满。
白俊书顿了顿:如倾谢谢你,你不用觉得我委屈,不知为何,可能是靖安侯府欠他的太多了吧,只有呆在他的身边,我才能感到心安。
他就是小王爷冯涔,现在正半卧在马车上,眼尾的风流在睡颜中不显,反倒看上去是一派清儒。
姜如倾了然,没点破她这份心思,打趣笑道:那真是可惜顾公子了,我第一眼看到他时,觉得还差我们家靖之三分,但听完你们俩的对话后,方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在我心里的地位陡然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哦?上升了几个台阶?隐在暗处的裴大人开了口,是三个么?
这醋坛子是说翻就翻。
马车在舟府门前停下,俊书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酸味浓浓,忙将冯涔扛下了车,转而就不见踪影。
姜如倾也赶紧跟着就要下去,却被裴文箫抓住裙裾的云袖,一把拽了回来,不由分说地按坐在他的修腿上。
马车内的壁灯已暗了下去,但两人之间的气息却涌了上来。
车室内浮动旖旎。
裴大人轻捏着她雪白如凝脂般的后颈,闻着从她体内溢出的暗香,丝丝缕缕勾着他,要将她在此凌乱。
裴文箫近她几许,贴耳低语,如蛊的声色传来:说说,他怎么就在你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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