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倾看裴文箫的嘴角泛着笑,她以为是在笑话她的狼吞虎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加快贝齿咀嚼。
裴文箫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又举起他们相握的手,眉眼的笑意压不住:姜如倾,这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
两世了,她从未主动牵过他的手。
这是第一次。
虽然是为了那口包子,但裴文箫还是笑得心花怒放。
姜如倾愣了愣,他刚刚不是笑话她,还是因为她牵着他的手才笑成这样。
她的唇齿间都是肉包的汤汁,开不了口。
且她吃东西向来精细,这是自小带来的良好教养,无论之前在凤渺宫落魄于何种境地,礼教始终是刻在骨子里的。
满室无声,连外边的蝉都歇下了。
良久,姜如倾才将肉包全部咽下。
裴文箫还想从牛皮纸里再夹一个,被姜如倾按下了,吃不下了。
裴文箫看她面色绯红,恐是被刚刚的包子噎得慌,点头说道:好,那我去倒杯水给你。
刚要起身,姜如倾的手却没松开,裴文箫又坐下,柔声问道:怎么?
姜如倾将他手中的箸放入纸袋中,缓缓打开他骨节分明的修指,那上面有她爱的粗粝的茧,她拿柔指碰了碰,像只摇摇欲坠的蛾,找到了甘愿扑火之地,跌躺了下来,她将自己的手指全数并入,十指相扣。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笑脸潋滟:裴大人呐,这才是牵手。
她的笑意太盛,裴文箫的心被化成了一泓春水。
他用另一只手温柔地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将她拥入怀中,已是哑声:倾倾,我今日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烛火晃了晃,树影落在窗帷上,大片大片,满是成双成对的斑驳。
良久,裴文箫尽量平声道:你走向了我。
今日,我感觉你走向了我。
她听到了他的声颤,姜如倾的身子不禁一抖,他那么粗心的人呐,是怎么能这般细心地觉察到她的心意的呢?
她确实,走向了他。
她有预感,那真相定是鲜血淋漓,否则他不会瞒得如此深,但她不想再让他一腔孤勇了。
她今日才知,他现在的处境是有多难,她才瞥见一角,难以想象在官场的白布之下,到底是有多少人想要为难他。
姜如倾回抱着他:我们一起走到老,好不好?
裴文箫凝噎,他前世在两年后万箭穿心而死,箭刺皮骨,千穿百孔之时,那汩汩鲜血沿着齐宫的地缝汇成一道道小河,他都未吭一声。
可现在,他的眼眶竟泛起了潮。
今世能过到老,便赢了。
过了好半晌,裴文箫珍重地说道:好。
前路凶险,但他想要他的姑娘赢。
姜如倾的肩放松一落,她知道,裴大人向来说话算话。
她低低地笑着:我帮你好不好。
一语双关。
裴文萧显然还没反应到另一层意思,枕在姜如倾的颈窝,担忧道:不行倾倾,我还是不想将你卷进来,还有你说得法子到底是什么,是否凶险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衣摆的下方伸进了绵软的小手,后脊梁陡然一僵。
作者有话说:
裴大人:从哪学的?!
倾倾:你以前教的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呦~
第52章 、手法
光影辉映。
裴文箫怔愣之际, 他的束腰扣已被那绵掌解开,到了此刻,男人自是知道她是何意, 耳尖泛起了热,这还是姜如倾第一次看他脸红, 觉得有些好笑。
他好看的眸子望过来, 添了几分纯粹的茫然, 似是在深思她怎么会。
姜如倾被锁视地羞赧, 垂首低眉,纤指往内拢进, 她除了害羞之外,竟有种亵渎的愉悦
裴文箫反手握住, 含笑警告:不必取悦我。
姜如倾抬眸笑道,带着一丝霸道:裴大人,我不是取悦你, 而是取悦我自己。
这话是他告诉她的。
裴文箫不知她听到这话时,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般悸动。他都觉得可笑,活过两世, 竟也会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心脏乱跳。
他掩下心乱:我先去沐浴。
姜如倾知他好洁净,点了点头,趁他沐浴之时, 也下榻漱口净手,回来时还不见他洗净。
就拢了拢外袍,坐在外间唤了芳沁进来, 吩咐道:沁儿, 明日一早, 你和孟仁去外市招些长工来, 先将西南关街闲地上的杂草清理了,再跑趟建材,打听打听各家的瓦料市价
这一嘱托就时间久了些,待芳沁退出门的时候,灯烛已燃了大半。
姜如倾走进里屋,湢室内已没了水声泠泠。
她看烟罗帐内躺下了人:阿箫哥哥。
四下寂静,没有回复。
想是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吹灭了床榻边的灯烛,轻掀罗帐,青丝垂落,小心翼翼从被衾拱起之上爬到里侧,但屈膝时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他,她明显感觉那人动了动。
她马上屏息凝神,见没了动静,才愈加谨慎地往自己的衾被里爬去,刚要躺下,就感觉腰间被一拦,从后将她卷入一阵温热当中。
他环手轻搂着她,在她耳后低笑了声。
姜如倾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鸣,那酥麻的轻笑就是从这里迸发而来,传导至她的心脏,以至于四肢百骸都在肆意作祟,酥麻四溅。
她到了现在还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笑一声就能令人神魂颠倒。
姜如倾嗫喏道:没睡啊?
那人轻扣着她的秀肩,将她转了过来。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受到雪凇般的清香在越靠越近,握着她慌乱的小手,低语笑道:不敢睡,怕你今夜没取悦到自己,睡卧不宁。
谁会为这事睡卧不宁?姜如倾羞道。
裴文箫的修指扣着她的皓腕,轻声蛊惑:来,让哥哥看看你的手法如何。
呼吸缭缠。
姜如倾以后再也不敢随意撩拨裴大人了,最后累得总是她。
当裴文箫拿着温帕擦拭着她的柔指时,她被刚燃的烛火晃了晃神,但依然没睁得开眼,手酸乏力,柔弱无骨,虚虚地瘫在榻上。
他噙着笑,看着她阖眼,青丝垂落,从粉雕玉琢的玉颜,到凝脂般的颈间,再至盈盈一握的柳腰明明媚得浑然天成,但却因她的心太过澄明,这身皮囊反倒显得纯净无杂。
裴文箫将温帕放在边上,坐在榻边,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
他本以为自己对她很了解,但这一世的她,有很多的做法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比如带着嫁妆跑路,比如来晋阳建商区,再比如说今晚。
她的行事变得无畏许多,如果说前世对她是怜爱,那这一世更多的是欣赏。
他甚至觉得,若她是男儿郎,定能在官场沉浮中杀出一番天地。
她的这般无畏,也让他滋生了许多勇气。
他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魏王的,靖安侯的,白束的,不仅盯着他,还盯上了她,这一世的前路定比前一世要凶险万分。
但她想要和他一起走到老,那他就把那双双在暗处的眼剜了去。
裴文箫想着,收回目光,温帕已凉,他握着巾帕往盆架上走去。
靖之
裴文箫的脚步一顿,帕上的寒意仿佛从脚底而生,万般情绪翻涌。
他怕是自己幻听,就像在东陵客栈的那晚,他在意识弥留之际,也听到了这声靖之,那晚也只有她。
裴文箫快步走至床榻边,又见她微动唇瓣:靖之,救我
眼角还有泪痕。
他的脑中嗡得一声,巾帕落地,裴文箫在脑海中细想着这一世和她的经历,并未告知过她,他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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