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倾将孟仁扶起:没怪你们,你们这算是阴差阳错帮了我大忙了。
孟仁起身,想到她刚刚在门口说的抛家弃夫,世家联姻是常有的事,眼前的姑娘作风大胆,恐怕是为了逃婚出来的,但还能心系国家,实乃巾帼豪杰。
他道:姑娘有此格局,令在下佩服,那你们想好去哪里了么?
这个问题姜如倾和冯涔讨论过,京城肯定是不行的,太多人见过她了,所以他们打算从大齐的第二大繁华的城市开始,想是冯涔找不到她,也会去那里等着她。
姜如倾道:去天水。
孟仁看她毫不犹豫,知道她早已规划好,心中的钦佩又添一分。
他双手作揖道:姑娘,容在下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两个女子出门在外,恐怕会被歹人盯上,姑娘若不嫌弃,我愿意做护卫,保护你们的安全。
姜如倾惊愕了下。
她看孟仁一身暗青长衫,身上无半点匪气,倒是义气偏多。
虽不知他的身手如何,毕竟昨夜他们还没出手,她们两个就傻傻地跟走了,但即是能选上兵,且在军营里待过几个月,应该是有些功夫的,总比她和芳沁强。
权衡利弊后,姜如倾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跟我们一起干吧。就当是我雇的第一个伙计了,每月给你十两俸银可好?
孟仁摆手:姑娘,我没想要你的钱,管我一日三餐就行。
姜如倾笑道: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账呢,你既是决定跟着我们,我自是要给你报酬的。
两人推拉了几句,孟仁说不过姜如倾,便应下了。
不过孟仁有句话说得对,两个姑娘家在外是不太方便,姜如倾就向身高差不多的孟智借了两身男装。
趁她们在房内换装,孟仁召集了大家,将一千两银票交给孟义。
嘱托他要管教好孟礼和孟智,有了钱就不要打劫了,给老村长看病,多余的钱在村子里办个学堂,让村子里的娃多读点书,从寨子里走出去。
姜如倾听到屋外的另三人已哭成一片。
仁哥,我会的,孟义已是哽咽,我知道这是你的卖命钱,一定每分每厘用到实处,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孟礼哭道:没想到仁哥这么值钱,如果是我,可能得倒贴。
孟智泪洒:义哥,有了钱后能不能给我先做两身衣裳,我的衣服都被她们穿走了。
孟仁:
姜如倾和芳沁换完装,走出房外,还听这三人和孟仁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话。
说得她也鼻头发酸,她离开时,万人送她,却无一人如此亲热地和她告别,她的姐姐妹妹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妒火,连她父皇都说得是倾倾好福气啊。
没人念着她再回去。
半晌,孟仁眼眶发红地走了过来:主子,走吧。
姜如倾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后你和沁儿在外都不用唤我主子,太生分,叫我舟公子吧。
她换上月白素袍,一身粗布褴衣却依然挡不住她的风华绝代,活脱脱像个俊俏的小郎君。
孟仁和芳沁相视而笑,纷纷作揖:是,舟公子。
但让姜如倾没想到的是,孟仁说得走真的是靠双腿走出大山。
不是,你们昨晚的那四匹马呢?芳沁已是累得口干舌燥,弯腰扶膝。
姜如倾也累得够呛,扶着修竹大口喘着气,看向孟仁。
孟仁单膝跨在前方的大石头上,给她们递过水筒,不好意思道:那几匹马是隔壁村借的,早上就还回去了。
姜如倾喝了口水,方觉得脸上的热度消散了散。
芳沁拿手给她扇着风:合着你们就是啥装备都没有就敢去打劫,空手套白狼呗。
孟仁被话一噎,但又觉得她没说错,黢黑的脸变得红黑红黑的。
姜如倾在一旁听着这两人打趣,倒觉得途中的疲惫也减缓了许多。
稍作休息后,继续上路。
前方的小道明显陡峭了许多,周围也不再是竹林,都是荆棘灌木,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稍有不慎就会划穿衣衫,滚下山。
孟仁也时刻提醒着小心:我们村子人少,又在深山里面,要出来一趟不容易,这些小路没过几天就被杂草覆盖了,你们跟着我的脚印,不要踏空了。
姜如倾竖耳听着,眼睛盯着脚下,紧跟着芳沁,不敢大意。
芳沁也不再和孟仁说笑了,周遭除了偶尔的鸦叫,就剩他们三人踏草的脚步声。
可姜如倾忽然听到了另一种脚步声,那是大步而又沉稳的,很熟悉,走起路来斩钉截铁,和他办事一样很是果断。
以前那人晚归的时候,她就半躺在床上看账本等他,从廊下响起这脚步声时,她就知道是他回来了,笑着跳下床,打开门探着脑袋看着他向她走来。
姜如倾以为是幻听,伫立原地又细辨了辨,看着孟仁和芳沁往前走,她却挪不动步。
那人的声音划过深林,连空气都跟着震颤,拥着风从后袭来,灌进她的耳朵:姜如倾!
作者有话说:
裴大人:我老婆和别人跑了。
倾倾:不不,你老婆是带着别人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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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拥抱
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姜如倾。
漫山遍野仿佛都在替他唤着她,起伏叠层,好似雷鸣, 一浪一浪,打在她的心上。
树上的生灵都被瞬间逃离, 乌漆墨黑的头顶漏了寸寸光, 打落了下来。
姜如倾看孟仁和芳沁皆回转了身, 她却像被荆棘缠蔓, 定在了原地,渐渐, 她听后面没了动静,脚步声都不再有。
仿佛刚刚的那些皆是幻觉。
良久。
芳沁往她身后掠了眼, 心虚道:主子,姑爷来了。
芳沁这无边无拦的毛病还是没改,姜如倾心道, 都没成婚,怎么能胡乱叫姑爷呢?但她却没有出口责备,因为她发不出声。
她跑了之后, 压根就没想到过还会与再他见面的可能。更何况,小智的情报,不是说他们都往晋阳走了么?他又怎么会在这?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姜如倾。那人又唤了她一声, 竟添了些许委屈。
就像找到主人的小狗狗,姜如倾莫名想到了这般形容,她心里泛起了海, 涨起了潮, 漫到了咽喉, 退不下去, 说不出话。
她深吸一口气,转了身,光圈从树叶的缝隙中打落在他的身上,姜如倾看得真切,觉得刚刚的想象倒还真是贴切,确实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她从未看到他这样邋遢过。
身形依然是板直的,但玄色锦服满是褶皱,月白滚边沾了泥泞,连素来洁净的脸上都长了浅层胡渣,似是瘦了圈,下颌线更凛冽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只是一晚上和一上午没见而已。
他怎么会憔悴到这般田地?
姜如倾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和刚刚树上的鸟一起飞走了,张了张嘴,竟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你还好吗?
昭然若揭的关心,这不是一个逃跑的人该说的话,她马上止住了嘴。
裴文箫肉眼可见地欣悦,牵了牵嘴角:看到你没事,就还好。
他的还好和她有关,她不得不想,他奔波一晚,满身狼狈,只为了找她。
这让姜如倾的难过涌到了眼眶,看他都像蒙了层水雾。
孟仁看那男人熟悉,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拉了拉芳沁的衣袖,低语道:我们再往前走走,让他们好好谈谈。
芳沁点了点头,抱着小木箱,和孟仁悄声往小道上走着。
一时悄寂。
俄顷,姜如倾看裴文箫往她这走来,她往后退了两步,裴文箫就停下了脚步。
他蹙了蹙眉:你在怕我?
姜如倾不知怎么回答,她当然是不怕他的,她怕的是自己,怕自己又一次心软,重振旗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