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小栓,今年十三岁,住在王家屯。这村子不大,百来户人家,家家户户种玉米、养猪,日子过得紧巴巴。我爹赵大牛,壮得跟头牛似的,村里人都说他一拳能打死头猪,可他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几年,自打我娘死了,他越发窝囊,村里人背地里都笑他“壮汉废物”。我心里也烦他,觉得他一点不像个爹。
那天晚上,月亮藏在云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像是谁在翻东西。我爬起来,趴在窗户边一看,是我爹,鬼鬼祟祟地抱着个麻袋往外走。我心想,这老家伙又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以前他就偷偷拿过邻居家的鸡蛋,被人抓到骂了一顿,还赔了钱。这回看他那架势,估计又没憋好屁。
我悄悄跟在他后头,出了院子,沿着村里的土路往东走。他走得快,麻袋扛在肩上,沉甸甸的,看样子不是小东西。我心里一咯噔,这要是被抓到,可不是赔俩鸡蛋的事儿了。果然,走到村东头李铁柱家的大院门口,我爹停下来,四下张望,然后翻墙进去了。我躲在路边的草垛后面,气得牙痒痒,这老东西,偷谁不好,偏偷李铁柱的?那家伙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狠角色,铁匠出身,手劲大得能把猪头捏碎。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声怒吼:“赵大牛,你他娘的找死!”接着是鸡飞狗跳的动静,我爹吓得摔了麻袋,里面滚出几块猪肉和一袋玉米面。月光下,我爹那张脸白得跟纸似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求饶:“铁柱哥,饶了我吧,我一时糊涂,我赔,我赔!”李铁柱提着把铁锤,气得鼻孔冒烟,骂道:“赔?你赔得起老子这脸面?全村人都得知道你这狗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不一会儿,村里人全被惊动了,提着灯笼火把聚到李铁柱家门口。村长王有德也来了,眯着眼睛打量我爹,慢悠悠地说:“赵大牛,偷盗可是大罪,村里有村里的规矩,你知道吧?”我爹哆嗦着点头,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滴。我站在人群外头,觉得脸上烧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老家伙,偷东西偷到这份儿上,还连累我丢人。
王有德清了清嗓子,宣布:“按王家屯的规矩,偷盗者得在村口受罚,脱了裤子打光屁股,三十板子!再者,罚他认错,认全村男人做长辈,认自己儿子赵小栓做爹,从今往后,地位最低,归全村管教!”人群里炸开了锅,有人笑,有人骂,马大嫂尖着嗓子喊:“哟,赵大牛这回可成孙子了!”我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响,认我做爹?这什么鬼规矩?
我爹低着头,声音跟蚊子似的:“村长,求您开恩,板子我挨,认长辈也行,别让我认小栓做爹啊……”王有德冷笑:“规矩就是规矩,你没得挑!明天一早,村口开打,谁敢偷懒,我让他跟赵大牛一块儿挨板子!”人群散去,我爹被李铁柱揪着耳朵押回家,我远远跟着,心里乱得像一团麻。认我做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可一想到我爹那窝囊样,我又觉得有点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