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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秋再道:“你信我,他不是那种只注重皮囊外貌的人,他选你,定然另有缘故。”
颜子行:“……”
颜子行简直要对这个文盲绝望了。
但这句话,还是让颜子行瞬间起了好奇,他刚想追问,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他如今这副鬼样子,没打算再见呼延献。
顾千秋没听见他问出口,就摇摇头。
颜子行颇为落寞地道:“他没事就好。”
顾千秋道:“他当然没事,以他的秉性,现在应该在寻新欢吧,说不定,翻云覆雨、春色阑珊、乱花狂絮。”
看起来,颜子行应该是要碎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说,更加悲怆地提了一下嘴角,落寞地道:“也好。”
顾千秋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顾千秋后退半步,敬畏地看着颜子行,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住郁阳泽的手,低声而严肃地道:“小阳泽,我们走!”
于他而言,什么“色衰不敢见君”?
全他娘的是扯淡!
他们两个,一个是从地底爬出来的老鬼、一个是刚刚托生的新魂,哪儿有谁能看不起谁啊?
脑回路理解不了,所以要躲远一点。
万一传染到他和小阳泽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只听公仪濛猛地从第五程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全力向后跑去,声嘶力竭:“——师父!”
猛一回头。
褚师钰不知何时已经下了玉阶,站到广场上、烟雨中,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紧紧贴着起伏,整个人往下坠着。
而她此身已经不似一朵白花了。
血色的红露顺着她的身躯流下来,汇聚在她的脚下,源源不断,被雨水冲得淡了一些,落在白玉砖上,是淡粉色的。
她身上没有伤口,那些血液是从她皮肤上的每一寸皮肤中冒出来的,好像是忽然融化了一样,沉沉地往下坠。
虽然无声,但绝对要在顾千秋平生所见诡异场景之中,排上前三了。
颜子行已经急速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褚师钰,眉头紧锁,又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说道:“师妹!”
这一声,真是字字珠玑、生生泣血,仿佛天地间的所有情绪都被包含在其中了,复杂得难以形容。
而褚师钰已经站立不住了,歪在他怀中。
只可惜,她流不出眼泪。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于是现在只有笑,像是水雾一样的笑。
公仪濛跑到一半,生生止住了脚步,接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又被第五程及时接住。
但不知是地太滑、还是雨太大。
第五程没有接实,于是两个人一起跪坐在地上,各有各的悲怆。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庄主!”
郁阳泽微微蹙着眉,还没太看懂场面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顾千秋小声地说:“她要死啦。”
灵力随着躯体一起崩塌,褚师钰已经看不见别人了,只能看见颜子行近在咫尺的脸。
脸上湿漉漉的。
但褚师钰知道,他也没有眼泪。
“师兄,你当初对我做的这些……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
“其实我根本不想如此活着。身上的水莲花味,只要在阴雨天就会分外明显,而我,又只能永远都呆在雨里。我闻够了。”
“……我错了。”
褚师钰轻轻闭上了眼睛。
似乎,她穿过这几十上百年的岁月汹汹,只为了等这一句话。
颜子行重复道:“当初,是我错了。”
谁料,褚师钰又忽然睁眼,摇了摇头。
她已经完全要化成水露了,身下的液体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就要变成和雨水一样。
她的表情却从未如此清晰过:
“不,你没有错,我也没有。师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吧。一直到不二庄最后一个人死尽、到最后一滴血流干,春秋百栽,让天道来判。然后……再论对错吧。”
颜子行:“……”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露出悲怆的表情。
有的人潸然泪下、有的人则流不出眼泪。
这些人之中,有的人重新托生、在莲花水香和落雨之中,像蝼蚁一样偷来时间苟活。
而有的人,真真正正的活着。
他们,或许曾经是十几年的同窗、或许是即使载的挚友,兄弟姊妹、道侣恋人。
现在却都被迫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而几乎所有失去至爱亲朋的人,都会选择忽略,他们在悬崖上行走,走一天、算一天。
褚师钰双目涣散,拉着颜子行的衣领,轻柔而不可置喙地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