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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上醉似乎轻笑了一下。
她举着自己的小伞,心情不错,率先出了这佛堂。
只见外面的金沙海已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泥沙,宫殿坍塌、楼观倾倒、讲堂颓败,宝珠宝玉宝铃失了颜色、哑了声音,七宝池中莲花死绝,功德水酸涩,热风吹过他们的衣袍。
满上醉回头看了一眼,没忍住轻笑。
看来,姓顾的真的很有魅力呢。
就在这时,西方梵境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下一秒,这个世界骤然崩塌,命提着刀站在外面,略微挑眉。
满上醉将小伞歪在肩膀上,又叹又怨:“刚刚满殿的活佛,真是吓死我了。你来得好慢。”
命却完全不搭她的呛——不是那种故意的忽视,而是有点像是小孩子,眼中只会看见自己想要注意的那一部分。
命看着坑底的和尚的尸体。
他身体底下的莲花已经完全不见踪迹了,取而代之的确实无数只半透明的蝴蝶,在月光下似乎能携着月色,围着它翩翩起舞。
下一秒,琉璃睁开了眼睛。
再一抬头,整个场地已经完全没有人了。
琉璃顿了一会儿,才缓慢起身,忽然看见自己手背上多出了一只蝴蝶的刻痕,就深深烙印在其间。
这一瞬间,琉璃忽然意识到,之前刚见到顾千秋时,他为何会要看自己的手背。
一只蝴蝶。
他身上的袈裟暗淡了,被他脱丢在地上,就着着他之前那身老旧的僧袍。
琉璃又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光洁如新,轩辕留下的剑痕,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他缓缓、缓缓朝着黑暗中走去。
不久之后,满上醉和命又出现在原地。
两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满上醉假装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诗是这么念的对么?”
命:“……我怎么知道?”
满上醉又道:“也是。真的有很多人喜欢那个人啊。”
命:“是么?我不觉得。”
他们很喜欢,但他们又都不够喜欢。
满上醉彻底跟他无话可说,哀怨道:“走吧走吧,尊主上的命令,咱们还要去一趟黄泉呢。”
命抬脚就走。
路过另外两具尸体的时候,满上醉忽然脚步顿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人情味地看了一眼。
命回头。
满上醉说:“这两个……”
命说:“算了吧。这种人多得是。”
满上醉说:“也是。”
两人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同一轮月色之下。
郁阳泽身后负侠骨香,准备出发。
仇鲲鹏就站在旁边,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那鬼东西骑一尺青走的,天下偌大,你上哪里去找?”
郁阳泽回答:“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小孩儿的表情虽然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就算仇鲲鹏是个老江湖了,也从中看出几分“不好招惹”来——
再一联想到顾千秋落荒而逃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他偷偷把徒弟睡了,不想负责,欠一屁股风流债,跑了!
仇鲲鹏拿着烟斗的手就一抖。
替顾千秋抖的。
而至此,仇鲲鹏也再不敢拦了。
非但不拦,还亲自请了一下,默默鼓励他能够将那姓顾的痛打一顿。
郁阳泽平静地上路了。
出门之后,他发觉今晚是个满月,月色明朗,有一只小小的飞鸟划过月色前的云层,留下那淡淡的痕迹,落进了离恨楼中。
颜子行一伸手,小云雀落在他的手腕上。
仔细一看,那灵巧至极的小雀鸟居然是木制的,眼眶中没有眼睛,却会宛如真正鸟类地歪头,像在打量什么。
呼延献披着一件能至脚踝的粉色大氅,靠在廊柱上赏雪。
虽然是剑修之宗门,但是行在其中却宛如到了江南的园林,一步一景,雪落在结着薄冰的平湖上,周围是常绿的盆栽,还有怪石。
呼延献并不怕冷,有些微风将雪吹到了他的睫毛上,被他眨眼抖掉,问道:“顾千秋的信么?”
颜子行将信件展开,直接递给呼延献。
呼延献没接:“你念给我听。”
颜子行就把信粗读了一遍,道:“是啊,他让你去收复合欢宗,我去收复黄泉。”
呼延献没忍住,莞尔一笑:“……他还真看得起我们。”
信件被颜子行用灵力震碎了。
呼延献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忽然扭头看向颜子行,往上斜挑的眼尾带着万种风情,将院中的寒雪都给看化了。
颜子行喉咙微微动了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