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轻轻一笑道:“王叔为何如此笃定?还有,他为什么非要给自己安顶绿帽子?”
十七老王爷弯腰捡起地上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目光凝视着那上面的落款,笑了笑。
“李锦夜,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被禁在这里?为什么这些年来,他允许你来看我,却从不允许别人来看我?为什么他把我禁在这里,却还要每逢初一十五,派太医来替我诊脉,生怕我死了似的?”
李锦夜提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王叔,这也是我心中的疑惑!”
“因为,高朴真正喜欢的人,是我!”
话落,本来就很宽敞的大厅里,突然变得异常空旷,三人对视,安静到令人油然升起一种压迫感的地步。
玉渊后背起了一层热汗,手心也是,腻腻的与李锦夜交握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汗,更多一点。
十七老王爷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字一顿道:
“我的生母是个宫女,走了狗屎运才被先帝宠幸,滔天的富贵扑面而来,命薄之人压不住,生下我便走了。皇后待我如子,那是因为她自己的儿子八岁夭折了,她把我养在跟前,是想做太后。可惜,我资质平平,这辈子只配做个闲散王爷,圆不了她的梦。”
“我五岁拜师高家,高斌是我的先生,贵妃是我的师姐,牧遥是我的师兄,十五岁出师门,整整十年。我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师门当中,亦是最小,他们都把我当小孩看。高恒与高惋岁数相差甚多,其长子高朴虽比我小了整整一辈,年龄上却只小三岁,他整天介的跟在我屁股后头玩。”
十七老王爷说到这里,眉眼柔了一下,那常年散不开的忧思化作的戾气,也散了不少。
“后来,先生见他聪慧,就回禀了先帝,让他做我的伴读。虽是伴读,且又年少,但无论是文章还是才情都是最好的,甚至把我们一众龙子凤孙压得死死的,一手好文章不单是先生喜欢,就连素来傲气的高惋也频频夸赞这个侄儿。我常对他戏言,说他将来是要进中书省的。”
玉渊心头一跳。
进中书省做天子秘书,那是要为天子草拟诏令的,若给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宝乾帝听到,怕又是给高家添了一宗罪:野心庞大。
这玩笑,开得不合适宜!
“是我先对他起的心思,没说开。老先生说我这人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中,只有情这一字,藏得最深,也最长久,真真一语中的!刚开始是不敢说,到了后来,高家一天天败落下去,我亦没脸说,他也恨李氏一族。”
虽然年代过去久远,但说到这里,十七老王爷的胸中还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割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他去叶尔羌,是我的主意,也是我求的皇帝。一来,我想保住他的命;二来,离得远一些,愁恨也能淡一点,不必每天灼心灼肺的烧着。我哪曾料到,仇恨这种东西,并不因为离得远近,而消退,我亦未曾料到,他暗下筹谋了那么一件天大的事情。”
十七老王爷转身,从红泥小炉上取下滋滋冒着白烟的水壶,倒了点热水在自己的茶盏里,静了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