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真的无所畏惧,她也怕。在把普江和那些土司引到牌坊街的路上,子弹擦着她的衣襟呼啸而过,身后的人倒在地上的沉重声都让她止不住的发抖。但她不能停,只能咬紧牙关忍着心脏快要爆裂一直往前跑。
穿过浓雾中牌坊门,见到艾叶和小拉祜守了一夜的东西,她抚着快跳出胸腔的心脏绽出兴奋不已笑的笑容,一夜的周旋为的就是这一刻。
见到她来,艾叶和小拉祜连忙掀开遮盖的油布,露出早已堆放好的炸药。
月明靠在艾叶怀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杜松和杨老六手握轻机枪护在她身前。
普江追到跟前冲着月明狞笑:兰月明,你跑呀!怎么不跑了?老子还没追过瘾呢!
月明忍着那股窒息想吐的感觉,哈哈笑道:小拉祜,太阳还没升起来,你给这帮牲口照个亮,让他们晓得,姑奶奶我怎么不跑了?
小拉祜举着火把照向身后,TNT几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普江本还想说些下流话吓唬月明,却被月明身后的炸药吓白了脸:兰月明,你是不是疯了?
月明还未喘定,笑容都有些扭曲,在昏暗的火光中隐隐有几分可怖:是呀,我疯了!与其让你们这些日本人的狗践踏我们,还不如一起同归于尽图个痛快。这些炸药足够把这条街夷为平地,你们尽管开枪,大家一起上天。
兰家的小贱人身后是炸药,前面还有两挺机枪,他怎么样都讨不了便宜。反正他气也出得差不多了,用不着陪这小贱人一起疯。
月明一副不打算要命的样子顿时让普江萌生退意。悄悄向身边的几位土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撤退。
脚刚向后挪一步,杜松和杨老六手中的机枪便向他们脚边扫去。
月明点了根烟得意道:想走了啊?哪有这么便宜!你当允相城是你家后花园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实话告诉你们,城门口也有这么一堆呢!你们,跑不掉了。
普江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烟惊呼:兰月明你别动,有什么事好商量。刚刚她手中的烟差点就戳上炸药包,普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商量?月明轻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姑奶奶我要什么吗?我要你的狗命,这事没得商量。
兰月明,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呸!月明使劲朝他吐了一口吐沫:你们一伙强盗冲进我的家,杀我的百姓,烧我的房舍,还敢说我欺人太甚?今天只要你敢动一下,我马上就点了它。大家一起上天。
看着眼前如丧考妣的一群人,她笑了笑道:不过,和你是没得商量,和其他土司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她偏了头想了想道:我和你是有深仇大恨,但和其他几位也不至于要至死方休。这样吧,你们几位要是能帮我杀了这个狗东西,我就放你们走。当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
普江冷笑:又来挑拨离间这一套。郎邦土司怎么死的我们还记得呢!你以为他们会信你?
月明笑眯眯道:事到如今不信我又能怎么办呢?诸位土司不如赌一赌!有条路走总比这么僵持着强。
那些土司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有条路走,总比看这小娘们拿着烟头戳炸药包吓唬他们强。
看着那些土司纷纷放下枪去摸腰间的刀,普江知道今天自己是要葬送在这里了。他举枪瞄向月明,咬牙道:那就如你所愿,大家同归于尽。
未等杜松和杨老六扣动扳机,一只弓弩射中了浦江举枪的手。一人一马从薄雾晨曦中冲了出来。
第210章
月明呆呆看着马上手持箭弩宛若天神降临的云开,一颗英勇就义的心荡然无存,接踵而至的是满腹的委屈。
她眼泪汪汪冲马上的人娇声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弩上的箭对准普江,云开的厉眼却紧紧盯着哭得泪雨滂沱的月明,沉声道:知道错了么?
我把你一家老小安安全全送走,自己留下来和普江死磕帮你守后方不让你腹背受敌。这个死男人竟然一回来就问她知不知道错了?我本将心向明月结果明月照沟渠。月明当即想蹦得八丈高喷他个满脸开花。但现在的形势不允许她内讧,泣不成声、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开:知道了。知道个屁。
呆、会、再、和、你、算、账。云开极轻极柔地咬牙。
跟随云开回来的护卫手持小弩团团将普江一行人围住。俸小赛骑马过来向云开禀报战况。
老爷,这些贼人的手下均已缴械,请老爷示下。
云开翻身下马,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这几个全都挑断手脚筋关进水牢。去把劳奔和强巴叫过来,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帮我看的家。
云开言语平和面容平静,但脖颈上爆绽的青筋让月明觉得大事不妙。她连忙如乳燕投林一般投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颈项哭得哀哀切切: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的。我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哦。云开揉着她的后脖颈凉凉道:你这么情真意切的盼着我回来,怎么信只写给你爸爸?我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做这么危险的事。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月明被揉掐得嗷嗷直叫,埋在他劲窝号啕大哭、忿忿诉苦: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哭什么?还有脸哭。干这种自己找死的事,是想让我做鳏夫么?要不是你派出去的探子机灵,见普江动向不对及时折身去找我。我怕是得一片一片把你从地上捡起来。他这个太太的胆子简直是生毛了,不趁机教训她一顿,他死不瞑目。
我刚刚都挑唆得他们准备动手干掉普江了。你回不回来都啊.......后脖筋挨了一记狠捏酸痛不已的月明气恼哭叫:你弄痛我了。
满身硝尘的强巴和劳奔听到云开召唤连忙急匆匆赶过来,见月明被修理连忙求情道:老爷,太太护住了允相的百姓,这可是大功一件,您就.......
云开放开月明转身对着形容狼狈的两人温柔呢喃:你们俩也别忙着帮她邀功,你们的功劳我还没跟你们算呢!说完沉下脸厉喝:来人,把他们两个押下去一人二十板子。
强巴和劳奔懵住了,这奋力杀敌一晚上不论功行赏就算了,怎么还挨上打了?
月明也傻了眼,这两个可是有功之臣,打他们两个做什么呀!刚想求情,云开先一步用手指挑着她的下巴温柔万分道:你累了一晚上,先回去吃点饭。吃饱了,能、扛、揍。小赛,送太太回府。
月明在一群土司的惨叫和劳奔、强巴哀嚎声中退下。云开背着手踱步来到趴在刑登上的两人身边,在啪啪啪的击打声中怒不可遏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两个是被门夹了脑袋了么,跟着她上蹿下跳。上阵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们却让一个女人站在炸药堆前,真是丢尽了允相男儿的脸。
劳奔被骂的脸颊发烧,强巴却满腹的酸楚、委屈。你这个婆娘跟夜叉一样,谁要是不从她就喊打喊杀,我们迫于她的淫威流血流汗,最后倒还全都赖我们的不是。没有你们两口子这么做人的。
板子噼里啪啦打完,云开皱着眉道:过是过,功是功。既然已经罚了过,该论的功还是得论。你们俩个护城、擒贼功不可没,座升两级。座就是议事时坐的蒲团,这升两级那就是位子超前挪了两排,升了两级的官位。帮月明太太背黑锅虽然有些坑,但实惠是真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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