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丘耸耸肩,挠了挠一头卷毛说:荣晟哥哥,跟我来吧。
何荣晟确实是累坏了。他住在邮局附近,离这儿一百多公里。他开车开到半路,本就老旧的车子被五六只变异狼围攻,彻底报废。还好那几头狼似乎长期未进食,体力不支,何荣晟与它们缠斗了近半个钟头,打光了两个弹匣又砍坏了一把柴刀,终于脱身。
所幸剩下的路上没有再遇到集群的猛兽,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变异飞禽和蛇鼠。何荣晟步行了一天,来到了冉喻家门口,准备在此休息一夜,第二天与考友一同奔赴主城进行考场确认。
距离何荣晟和冉喻最近的是两百公里外的这座霭玻主城,也是亚太地区最大的一座主城。
霭玻主城人口已突破三千万,城内人生育的后代自动获得城内居住资格。城外生活的散户们若想进城生活,则必须通过每年只有一次的入城考试。
冉喻的住处在何荣晟去主城的必经之路上,三个多月前他俩在邮局当差时就商议过,考前结伴而行。
何荣晟也不再跟冉喻客气,只是感叹道:要是咱们真能通过入城考试就好了。那样就能天天洗上热水澡,扔掉干粮顿顿吃汤面,水和电想怎么用怎么用,还不用天天和怪物打架,不用担心生存问题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
你思想道德课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正确率勉强百分之九十七以上,你呢?
陪着何荣晟刚走近柴房的冉喻脚步一顿,转头就要离开:你洗澡去吧,我复习去了。
挠着一头卷毛的冉丘先一步跨进了柴房,见到稀稀拉拉的一堆木柴,于是歪着头叫住冉喻:哥哥,柴禾快没了。他洗完澡咱们就没柴做饭了。
冉喻从刚到手的战术包里精挑细选出两把合眼缘的短刀,又顺手拿了一把手|枪别在腰后,说:让他先洗着,我去山上砍柴。你在家等我会儿,饿了就先吃两个煮鸡蛋。对了,发电机昨天不总是有怪声么,等烧水的时候让他去修一下,反正也是闲着。
冉丘点头,送冉喻换好衣服拿好装备出门,便又回到柴房让何荣晟先去院里的井旁打水,再去修发电机,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冉喻的家安在一座荒山脚下,方圆三十公里内没有别的人家。
这座不高的小山光秃秃的,由细碎的沙土石块构成,其间零星点缀着几丛盐柴类半灌木植物,多数是灰褐色的蒿叶猪毛菜和棕褐色的红砂。这些荒漠植物的树皮多有裂纹,叶片尖细,顽强地在干旱环境里减少水分蒸发以求多存活几天。而只要翻过这座小山坡,步行三五分钟就会看到另一座稍高些的山,山头植被种类繁多且茂密,树叶舒展宽大,山间甚至还有浅浅的小溪流淌而过。
这里的干燥和湿润都很极端。灰黄的砂石荒山与葱郁的树林溪流比邻而居,针叶半灌木与落叶阔叶林隔山相望,就像城外人与城内人一样。
主城时代以来,资源无限集中于城内,城外的水电等基础设施早已无法供应。每四五百公里设立的一处邮局算是主城与城外散户们沟通的途径,在邮局上班送货可以领到柴油和药品等作为工资,这也是冉喻在那兼职的主要原因。他父母早亡,与弟弟一起生活在山窝窝里。近年来资源匮乏与环境恶化愈加严重,散户们的生活日益艰难,冉喻必须抓住这次入城考试的机会他今年刚满二十岁,满足考试2022岁的要求他的父母临终前最担心的也就是这场即将决定他命运的考试。
入城考试的难度一年比一年高,参与人数一年比一年多,录取的名额却一直是雷打不动的十个。据很多落榜三次的城外散户们说,虽然2022岁有三次考试机会,但这三次机会并非完全平等。除去竞争对手的原因,主城还会将年龄因素纳入综合考量,20岁这年是考生最有利的上岸时机。
冉喻一边快步走过摇曳疯长的蕨类植物,一边仿照历年真题在心里给自己出题自测。
问:根据《入城考试通识课》中的生物、化学、历史与地理学相关知识,解释现在的青藏高原地区为什么会出现高原山地气候与温带海洋气候、温带大陆性气候并存的现象,并从雀鱼这一物种变异的过程分析海鬼病毒传播的规律。(30分)
答:
冉喻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列完一二三四个踩分点,就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这个季节山上的草木像是发了疯,石头缝里的野草恨不能长到比人高。离山脚近了,扑面而来的就是土壤和树叶蒸腾着混在一起的气息,往上看则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深绿棕褐,衬着蓝茵茵的天空,颜色鲜亮得扎眼。
夏天来临后,密林让视线受阻,遇到危险很难逃掉。冉喻就很少再往山顶上去,只在靠下的地方捡捡树枝、砍砍竹子和树,有时候也来挖点野菜。
冉喻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答题思路,一边奋力挥舞着斧子砍树,没有发现远处灌木丛里有两双贪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人身上没什么装备,手腕上连通讯器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城外人。
没错,而且他在砍柴挖野菜,可能就住在附近,出来补给的。
孙大从树叶间隙里看着远处那道劲瘦的人影,手里攥着刀就要出去,却被兄弟孙二一把拦下。
大哥,城外人一般都是聚居活动,那人敢一个人跑到山上砍柴,怎么想都是个狠角色啊。
孙大拧紧眉头,额头上的刀疤随之扭动:呸,看你这怂样,机不可失明白吗?咱们都出城多少天了?完不成任务指标,城里那位对咱们就不狠了?
孙二打了个寒噤,咬牙道:那咱俩一起上。
孙大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放心,这趟买卖亏不了,那人模样俊得很,细皮嫩肉的,交上去之前咱们还能玩一玩。
孙二这么一琢磨,心一痒,担忧和谨慎登时就被抛在脑后了。
冉喻正把捆好的柴丢进大竹筐里,忽听见身后有细小树枝被踩断的声响。他没回头,身子一闪,躲过了一记重拳。身侧突然又蹦出一人持刀砍来,冉喻一个肘击将身后之人撞得鼻血横流,又飞身直踹向另一人。整串动作快准且狠,流畅得让人抓不住丝毫可攻击的漏洞。
孙大伸手抹了抹鼻血,觉得自己的鼻梁骨都差点被撞断了。此时孙二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挥着短刀便往冉喻身上砍。冉喻则不客气地挥着斧头,笨重的砍柴斧被他使得像一根轻巧的烧火棍一样。
没几个回合,眼看着孙二就落于下风了。
孙大想抓活的,奈何这个猎物实在棘手,他又抹了把鼻血后退几步,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孙二厉声说:残了也无所谓,这玩意儿真难搞,你躲远点。
此时孙二正与冉喻缠斗在一起,孙大还没来得及瞄准,冉喻就已经挣开孙二,一个利索的回旋踢将孙二重重踢飞到树干上。孙二吐出一大口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冉喻动作丝毫未停,顺手扯住树上垂下的藤蔓,手臂用力,长腿如履平地般踹了几下树干,三两下就消失在了浓绿的树冠中,身体轻快得像生长在山林间的猿类。
就这么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孙大心中警铃大作,然而晚了。他后颈突然一阵剧痛,便昏死过去。
冉喻用捆柴禾的绳子将两个昏迷的大汉五花大绑起来,又搜了他们的身,满意地缴获了三把野战刀和两把枪。刀柄漆成了墨绿色,刻有简洁精巧的v字型花纹,冉喻没有这样颜色的刀,愉快地把战利品收藏入袋。
这两个人身上没带什么显眼的电子装备,似乎是在故意伪装成城外人。然而冉喻在邮局工作两年,城内外的人都见过不少,他敏锐地发觉,尽管从样貌上难以辨别,但气质上二者却有微妙的不同。
以冉喻有限的文学水平和生活经验,如果非要类比,这可能就是家养的鸡和野鸡的区别,前者听到点动静就缩着脖子逃跑,后者连鸡冠上都透着一股野劲儿。
在城外广阔的土地上,城外人之间为了掠夺生存物资而互相杀害的事情并不罕见。冉喻也碰见过几次,对方不给他留活路,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冉喻绕着他俩来回转了几圈,不太明白资源丰富令人羡慕的城里人为什么要出来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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