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忽然觉得难受,指尖半干不干的酒液黏糊得他难受,他捻了捻,微微抬了抬下巴,朝着柏锋临一笑。
好啊。
柏锋临嗯了一声,他走到茶几前,直接开了瓶白的,贺燃站在他身后,仿佛一个精致的冷面雕塑。
他刚才喝过那种白酒,52度。
柏锋临好像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倒满了一纸杯,一口闷的时候,周围人都傻眼了。
当然,没闷成功,不然他不应该是当霸总,而应该是被送去研究一下。
季浩言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俩之间不太对,应该是结过梁子,但不管什么原因,继续放任这俩人这么折腾下去,他估计最后得以其中一个进医院做收尾。在他刚跨出一步,想要夺下柏锋临手里的纸杯时,柏锋临皱着眉,一咬牙把剩下的酒喝了。
季浩言:
太猛了太猛了,扛不住。
柏锋临再一次亮了下空了的纸杯,够吗?
贺燃脸色铁青,够了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行。柏锋临甚至还有心情对他笑一下,然后说:那你好好玩吧,毕业快乐,我走了。
不等贺燃说话,他环顾了一圈,点头示了示意就走了。
要不是氛围不太对,季浩言都想要鼓掌了,好他妈绝的一学长,怪不得人家能当杰出校友。
扯远了。
季浩言咳了一声,招呼同学们继续玩,刚才的插曲别放在心上。
鬼哭狼嚎又开始了,除了贺燃还呆愣在原地,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走吧贺燃,季浩言拍了拍贺燃的肩膀,去唱歌。
他搜肠刮肚,以他那高考语文一百一十几的水准,安慰下贺燃,让他别想太多。
贺燃脸色却突然一变,拔腿朝门外跑。
季浩言:???
他语文很差吗?至于直接把人安慰跑了?
贺燃气喘吁吁的站在洗手间门口时,柏锋临正趴在洗手池干呕。
他已经吐过一次了,空腹喝酒,吐出来的都是苦水。
你没事吧?
跑到人跟前了,贺燃却不太敢靠近了,柏锋临的脸色太苍白了。
柏锋临双手撑在洗手池,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贺燃,说:死不了。
贺燃:
贺然转过脸,怕再看这样的柏锋临一眼,他就会心软。
尽管现在,他心中的天枰已经开始不自觉倾斜,深吸一口气,贺然转回视线,语气僵硬道:对不起
柏锋临弯腰,捧着清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颚往下滑的时候,他抹了把下巴上的水迹,道什么歉?
贺燃不说话了,下颚紧紧绷着。
他并不如外表这般平静。
柏锋临忽略了西裤口袋一直狂震的手机,回过身,沉默了一瞬,然后问。
恨我?
他用着陈述的语气说着疑问的句子。
贺燃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飞快地瞥了眼柏锋临,又掩饰地偏过了头。
他确实恨柏锋临。
恨他四年前不顾自己,出国念书。
恨他扔下自己一个人,四年不过问一句。
恨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毕业典礼上,恨他坐在台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恨他二话不说就闷头喝酒。
柏锋临叹了口气,他这几年都没今天一天叹的气多。
当年确实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在这,但
但怎么说呢,和贺燃朝夕相处两年不假,但也没有到他必须给一个人承诺,带一个人一起的地步。
不是贺燃的问题,他很好,是柏锋临自己的问题,他恐惧这种给予承诺的既定关系。
无论对方是谁。
不用说了,贺燃语气生硬的打断他,他怕从柏锋临口中听到他不愿意听的话。
停在这里就好,至少他承认了他的不对。
柏锋临一噎,剩下的话他咽回肚子里,既然他不想听,那他就不说。
即使他们心知肚明。
还走吗?相对无言了片刻,贺燃有些不太自在地问。
嗯。柏锋临插着兜,半靠在洗手台上,后天的飞机。
行程本来也就一项,参加贺燃的毕业典礼,参加完了,自然就要回去。
海外分公司正处在上升期,他离不开,要不是贺燃,他其实大可不必抽几天时间来参加这个毕业典礼。
贺燃:
会常回来的。
这是实话,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国外,等这一阶段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海外分公司稳定了,他就要彻底回国了。
至于需要多久,他不确定,所以也不轻易承诺什么,他只给他能承诺得起的。
贺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是有些想笑。
常回来又能如何?还不是会离开?
他依然会被留在原地 ,被动地看着在意的人远去,却束手无策。
他不想再这样被动了。
我想进娱乐圈。平静对视了几秒后,贺燃说。
贺燃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柏锋临愣了半天,都还觉得自己是喝酒喝出幻听效果来了。
贺燃在说什么?进娱乐圈?开什么玩笑啊,他一个学物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专业,不好好搞科研以后为国家奉献去,进什么娱乐圈啊?
脑袋进水了?
不是,你再说一遍?柏锋临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我想进娱乐圈,想当演员。
就算你不同意,贺燃飞快瞟了一眼柏锋临,补充说:我还是会去当演员。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就算从跑龙套起,我也想去,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站在星光璀璨万丈光芒的地方。
贺燃说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了柏锋临心上,落下时还能带起一阵的震颤。
怎么就这样了呢?柏锋临恍惚地想,十七岁上高三的时候还说以后想学金融,来给他做特助分担压力呢,几年之后,就一脸坚定地说要进娱乐圈了。
要不是贺燃提这一嘴,他几乎都快忘了,他名下还有一家娱乐公司呢。
快长草了吧。
他离开京城那年,就抱着彻底跟过去说再见的决心,断了所有,他不是什么柏家二公子了,他就只是柏锋临而已。
他走得干脆潇洒,一如离开南城去大洋彼岸的时候,他以为他可以放下,没什么是他不能抛弃的过往,但其实不行,他高估他自己了。
他还有个长兄如父的兄长,还有一个放心不下的狼崽子。
如今狼崽子长大了,不再龇着牙满眼凶狠地咬人,就只是一脸平静地说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你让我想想,今天先不说
我说了,贺燃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不管你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