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现在都可以暂时搁置了。
如今审判者抱着镰刀虎视眈眈盯着战场。
露比已经领略了这个东西的诡异之处,完全不敢轻视。
所以,当她面对拥有规则能力的雇佣兵,哪怕知道对方实力逊于自己,也一直保持着进阶魔化状态。
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规则类能力完全无效。
当然,如果是对付审判者,只要能预判镰刀斩落的位置,让镰刀砍在魔化的部位,那就没问题。
但在有另一个对手、审判者自身移动速度又很快的前提下,确实很难一直防住那把镰刀。
一旦刀尖触碰到没有魔化的部位,而苏璇那边的祈愿又在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里成功,那就必然会受到影响。
露比未必清楚这些细节,也或许她很清楚,并且持有谨慎的态度,所以一直维持着进阶魔化状态。
总之,苏璇很确定,露比在体力方面的消耗,是大于自己的。
苏璇明白正因如此,她俩才能一来二去地打到一起。
但情况对自己也依然不利。
苏璇没能够进阶魔化,甚至没有完全让元能覆盖自己的身体,在力量速度方面比对方逊了不止一筹,大部分时候几乎都在挨揍。
她只能咬着牙继续使用元能,不断修复身上的伤,这也加剧了消耗。
在一片苍茫的白色荒漠上,两人的身影纠缠又分开,然后再次抵死拼杀。
碎裂的鳞片漫天飞扬,像是被击碎的晶石,折射出片片寒凉的星光。
她们脚下的地面不断震颤着,弥漫飞扬的白沙宛如帘幕,在半空中朦朦胧胧地飘散着。
狂风嘶吼着割裂空气,四处都回荡着怪异的嗡鸣声,利爪与骨刃横空掠过,在烟雾般的沙砾间交击碰撞。
凛冽气流如同利刃般纷飞散射,敲击在她们的鳞片上,发出金石交错般清脆的回响。
时间久了之后,苏璇逐渐感觉到一些异样。
原先她做不到全身魔化,是因为有些部位难以具现元能,不像是手脚眼睛这样常用又灵活。
这些部位也变成了最容易受伤的地方,无数次的血肉模糊,骨断筋裂、迫使她用剩余的元能去进行修复。
其实也就是短暂魔化那些部位。
当然若只是复原,元素化也能做到。
但她很难在保持半身魔化时再进行元素化,元能和异能本就很难同时使用。
而且元素化修复需要的时间稍稍长一点,在这种战斗里不太适合。
魔化治疗的过程重复次数多了,她似乎渐渐进入了全身魔化状态。
这才对嘛。
受到魔化的影响,露比的声音听上去低沉又嘶哑。
其中蕴含的情绪反倒是听不分明了。
苏璇觉得那声音中隐隐有些笑意,但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在魔化状态下,对手火红浓密的发丝长及脚踝,映衬着全身赤色的鳞片,整个人都像是一团癫狂燃烧的烈焰。
现在你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露比扯了扯嘴角。
她那近似魔人的面孔上,露出了有些狰狞的微笑。
有一瞬间,苏璇没有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低下头,看到自己全然魔化的躯体。
半边被漆黑整齐的密鳞包裹,半边则是裸露在外的肋骨,背后则伸开了残破的仅剩支架的骨翼。
这副形象框架来自她击败的第二个魔人残骸。
她的手臂上还生出大大小小的嘴巴,里面有着锯齿状的利牙,还有带着细密倒钩的舌头。
这大概是来自安柏友情提供给她的魔人之一。
以她的经历来看所谓魔化的进阶形态,基本上就是自身元能来源的那些魔人的特征,全都汇聚显现在一处。
或许还能保留点自身的异能影响。
譬如她的脊柱上伸出的数十条张牙舞爪的触须。
原先白色的肢体全都被暗黑的鳞片覆盖,上面生出的眼球却依然在不断转动。
对了。
她第一个干翻的魔人残骸就是黑色鳞片。
苏璇有些错乱地想着。
她现在的形象怎么看怎么糟糕,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称得上恶心。
但她其实没什么感觉了。
那种元能完全充盈身体之后,那种近乎无所不能的亢奋感,像是无法熄灭的野火般在体内烧灼。
然后越烧越旺。
苏璇抬起头。
她凝视着对手,在对方那双深邃冰冷的非人眼眸里,看到了另一个妖魔般怪异的身影。
啊。
苏璇也感觉到仅剩的体力在疯狂流逝,或许只有最后一搏的机会了。
她知道自己输掉也不会死,但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失败。
苏璇曾经有过许多次失败濒死的经历。
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之外,还有精神上因为无力而产生的愤怒感。
就好像做再多努力都无法改变现实。
就像现在,无论能想到什么因素,年纪、阅历、资源的差距,她有一万个理由能安慰自己,输给对方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即使自己输了,人们也会认为自己非常了不起。
露比是最年轻的八星。或许她就是最年轻的七星。
但她在乎的从来不是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我只是
苏璇抬起头眺望着远方的浩渺寰宇。
魔化之后,她眼中的世界会处于某种焕然一新的状态。
空气中飘荡的沙砾、尘土、游走的丝丝象征异能痕迹的荧光。
所有的细节都纤毫毕现。
我不想输。
苏璇有些抱歉地说道。
她银白冷冽的虹膜里,映着敌人赤红如火的身影。
无害的圆瞳变成尖锐的菱形,像是在烈焰中淬炼出的神兵,锋芒毕露。
谁会想要输呢。
露比笑了一声,比起畏畏缩缩束手束脚、我本来就更期待一场不择手段、拼尽全力的战斗。
好吧。
沙漠上平地卷起咆哮的狂风。
她们沉静地注视着彼此,两双非人的眼睛隔着沙尘对望。
下一秒,两道魔化的身影重重地撞击在一起,空中震荡出的冲击气浪翻腾如海啸。
无形的气场环绕着充盈元能的躯体。
冥冥之中,整颗星球仿佛都被衬得渺小。
在冷寂的星辉之下,两道纠缠的身影宛如上古传说里搏杀的神明。
她们脚下的星球渐渐碎裂开来。
一道道裂纹从地核里向外蔓延,仿佛火焰烧融的痕迹,又如同蛛网般丝丝绽出,很快遍布了整颗荒星。
然后,这颗小行星承受不住元能的冲刷,在剧烈的震荡中,从内而外缓慢地崩塌了。
两个陷于战斗的人全然没在意环境的变化。
她们用尽全力试图摧毁对方的身体,制造更致命的伤势,消耗对方的体力。
这样极尽全力的战斗,也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
苏璇再也维持不住进阶魔化了。
她身后的翅膀消失了,胸前裸露的肋骨也消失了,逐渐回退到部分魔化状态。
如果自己再多撑上半分钟,可能会直接因为体力耗尽而昏厥,届时毫无疑问就是输掉了。
于是她直接卖了个相当明显的破绽,任由锋锐如刀的利爪插入胸口,同时也在露比的手臂间撕开一道口子。
崩裂的碎鳞如雪屑般溅射。
她们近在咫尺,手上沾满彼此的鲜血。
整颗荒星已经变成了千万碎块,漂流在虚茫的太空中。
两人只是伫立在一小片破碎的星体上,像是孤舟上的乘客,只是没人会为此恐慌。
我们来赌一次吧,露比。
雇佣兵的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我承认你比我强,但是,很久以前就有人对我说过,强弱和输赢是两回事。
当魔化的鳞片被击破、露出内里的血肉时,体外的元能会有短暂的紊乱,像是被外力从身躯上剥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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