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物理学七堂课》,她了看书籍封皮就觉得犯困的书。
自己有前科在身,稍微有些发怵,司栗曲臂趴在桌面上,崭新校服上的洗衣液香味扑鼻,她悄悄偏脸对着他,笑笑,伸出手指,戳戳他掌中的书脊。
书脊被戳动,整本书都随着摇晃一下。
眼前的文字忽然出现虚影,时睦州锁了锁眉头,没理。
被忽视得这么明显,司栗也皱皱眉,再次伸手指去戳他,这次戳的是他的手腕。
女生嫩滑的指腹与自己的手腕相接触,他的手冷不丁抖了下,这才抬眼,正眼瞧她。
司栗完全无视他眼里的不耐烦,小声问他:同桌,你叫什名字呀。
老师排座位的时候,直接让班长在桌子上写了名字纸条,她刚想看对面人叫什么的时候,他走过来随着坐下就把纸条摘了。
认识一下嘛,以后每天都要坐在一块的。
报道那天其实不是故意看你,也不是没看,但不是故意的
她话没说完,坐在旁边的人似乎是忍受不了她这副喋喋不休,随手把桌面左上角放着的一本教科书翻开扉页,放到她的眼前。
司栗随着看去,看见了语文书扉页中间,写着的漂亮又清楚的三个字。
时睦州
她轻声念出,刚想夸他名字好听又好看,忽然发现盲点,又皱眉,一脸难以理解地瞥了一眼这古怪的男生。
小声吐槽:说一句不完了难不成是哑巴
结果换来的是他从书面上移开乜斜过来的一记冷眼。
就是这样,刚认识时睦州的时候。
他就是这副能动手就不开口,永远一脸淡然仿佛没有感情的德行。
司栗朋友众多,但是从没见过时睦州这样的人。
她觉得有趣。
司栗如法炮制,扯过自己崭新的教科书打开第一页,提笔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然后照着一样的架势摆在他手边,让他看。
以后就是同桌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台下的班主任和同学们交流火热,她也不禁大了点声量,始终笑着对一直看书的男生说:时睦州你好,我叫司栗。
吐司的司,栗子的栗。
男生听完,落在书面上的视线有一刻的停顿,却依旧没有看她。
随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军训过后,九月份正式开学。
不过司栗渐渐发现,慧眼识珠的不止她一个。
班上有好几个女生也盯上了时睦州,蠢蠢欲动。
但是观察发现,时睦州不仅对她冷淡,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对于那些女生的搭话和殷勤,他不仅不领,更是一点情商都没有地直接用忽略来表达拒绝。
不过似乎是最有效的,没几天那些女生就不再继续。
周围的女同学越是失败,她就越被激起挑战欲,铁了心要和这个木头同桌搞好关系。于是就各种嘘寒问暖,帮这帮那。
作业多帮他记一份,体育课后帮他接好水,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第一时间分享给他,他不接就塞在他的笔袋,书包,桌洞,甚至校服外套口袋里。
中午追他到食堂,把自己妈妈给她带的加餐分他一半。
见她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
那天时睦州终于很正经很认真地和她说了话:我不需要,真的。
语气里的排斥和警告已然不能再明显了。
然而,时睦州碰上的也是个硬茬。
他警告的话,最后只换来了司栗仿佛看见猴子讲人话般的新奇表情。
甚至还鼓掌,一双还未成型的狐狸眼瞪得老圆:哇,你竟然跟我说话了诶时睦州。
时睦州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扭头继续写自己的题,不再理她。
经历过一整个暑假的放养,司栗根本没收心,她能考到南城一中完全是踩了狗屎运,她看过录取名单,自己就比分数线高了一分,是这一届倒数第二个被录取的。
开学以后,她就整天将自己买的那些言情小说带到学校里来,类似于数学物理化学连排怎么也听不懂的课,她的脑袋就从没抬过,一本接着一本地看。
程度猖狂到,时睦州都在课上对她提醒。
物理老师在台上讲着新公式,他记笔记的余光扫见她摊在桌面上干干净净的教科书,视线扫到她放在桌洞下敞开的言情小说,粉色的书籍封皮很显眼。
老师在讲台上一再强调今天课上内容的重要性。
时睦州似乎犹豫了几回合,最后小声开口:不记么。
嘘。司栗竖起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个手势,眼睛不曾离开过小说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铅字,压抑着激动:男女主马上要在一起了,再急的事也待会儿。
记笔记。他压低声音,再次强调。
司栗哎呀了一声,跟小说难舍难分,把自己的书推给他,要么你帮我记一下。
时睦州皱眉,转回头继续听讲。
好景不长,司栗放肆的行为被班主任在后门巡查的时候一眼逮住被叫去了办公室,连带着那天带的小说。
回来的时候人耷拉着脸,两手空空。
司栗一落座就趴在桌面上,眼睛禁不住地发红。
时睦州没见过女生哭,手指地捏着练习册的边角,他盯着自己的习题,一开口和安慰也不沾边:你本就做错了。
司栗懊悔:我是做错了,我不该在上课的时候看我知道
说完,下一句带着哭腔传来:可是她也不该说那些都是废品,都是没营养的东西
还没收我的书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作者,还特地抢了签名版呢。
我妈也是上次还骂我,我买这些都要偷着买。
司栗眼睫沾着泪,眼眸湿漉漉的,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飘出来的话都闷闷的:时睦州,你就没有真心喜欢的事情吗。
我喜欢看言情小说,而且这个作者的书,我看完了不仅喜欢,我还
时睦州悄然偏眼分寸,等她的后话。
司栗说到这,难得露出几分羞赧之意,声音变小,嗫喏道:我还想,如果我也能写出这么多温暖又甜甜的故事该多好。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她扭过头,冲着窗子的方向趴着,留给时睦州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时睦州盯着她趴着的身影,手里还握着笔,凝滞了许久。
当天下午第三节 课是班会,班主任进班的同时,司栗在众目睽睽下走到班级外面罚站。
是她答应班主任的反省方式。
以往热闹的走廊在此刻显得格外冷请,各个方向的教室传来各种声音,耳边的班级里老师正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谈论之后的运动会。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盯着远处的清洁工阿姨扫地。
委屈又席卷上来,司栗低下头,忍着鼻酸。
双手揪着长过手背的校服袖口,扯着。
这时候,一股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一股洗衣粉的味道漫进鼻息。
司栗怔然,一点点抬头,看着忽然从楼梯上来站在班门口的时睦州。
时睦州,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报告,我刚刚。时睦州似是往她身上瞥了一眼,然后和站在班里的班主任说:操场上打球,忘了时间。
哎,上课这么久了不知道回来?在外面站会儿!
时睦州点头,转身走到司栗身边站好。
司栗上下打量他,他脸上身上干净整洁,闻不到一丝汗味,呼吸都不曾紊乱。
她试探着问:你真的在操场打球?
时睦州背着手,目视前方,也不掩饰:没有,我去班主任办公室了。
眼眸缓缓阔圆,她更不解了。
下一刻,他一点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一本粉色封面的小说,于他掌中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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