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院子里种着的是什么花,一阵风吹来, 香气四溢,行在小路上的崔椋几人全部都被裹挟在这阵令人迷醉的香风之中。
看着眼前的景象,廖星羡倒是没多大感触。
他虽然出身贫寒,但在鹿蹊山上呆了这么多年, 平日里也没少被外派到各个地方学习, 倒是比来自现代的崔椋还要有见识一些。
只不过看到那些卑躬屈膝的仆人们,他的眸子还是暗了一瞬。
比起其他三个修仙世家来说, 殷家可以说是后起之秀。在许多年前, 殷家先祖举家迁往王都, 并在一年之内便站稳了脚跟。
经过了若干年的发展,殷家的势力逐渐扩大,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的门客企图能进入殷家的大门,殷家的子弟也能享受到普通修士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资源。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了能在王都争得一席之地,当时的殷家家主曾经残忍的将活人扒皮制成傀儡。
这些事都是廖星羡之前在外修习的时候从一本残卷上看到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上面的记载到底是真是假,但他依旧对殷家持有很深的警戒心。
他与那些出生在世家大族的天之骄子不同,他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他比一般人更加敏锐。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仆人有古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看向一旁毫无防备的崔椋,廖星羡突然柔下目光。
虽然他一直想让崔椋更加刻苦的修炼,早日独当一面,不再受鹿蹊山上弟子们的欺辱,但是像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
下了山之后便不用再上课了,她这么傻呆呆的,这几日一定能在殷家玩的很快乐。
到了殷家正堂,崔椋抬眼便看到了那个才上位没几天的新任家主殷清晓。
这位家主相当年轻,像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端坐于主座,右手还在拿着茶杯的盖子轻轻地刮着杯中漂浮的茶叶,看起来很是闲适。
仔细一看,殷绛阙倒是跟他这亲哥长的不太相似。
比起殷绛阙慵懒轻佻的眉眼,殷清晓更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见赵梧带着两个人进了正堂,他便慢悠悠地将杯盖放下,然后细细地打量起崔椋他们。
不久之前,上一任家主残害本族子弟,结果被小辈们给揭发了,也不知道殷清晓在这些小辈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们便是鹿蹊山来的弟子?殷清晓笑了笑,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是从角落里传来的一般:时候也不早了,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崔椋:我倒是也不想来。
将两人带过来的赵梧一听这话便有些惶恐地跪了下来,他急得满头大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廖星羡便走上前朝殷清晓施了一礼,他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与崔道友此番前来乃是奉素魄长老之命祝贺家主继任,深夜打扰,还请家主勿怪。
是这样吗?殷清晓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缭绕的雾气挡在面前,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既然如此还要多谢素魄长老。他突然眯了眯眼睛,看向跪在一旁的赵梧:还跪着做什么,把这两位小友带去客房。
夜深了,两位便在房中好好休息吧,千万别在府上乱跑,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话,崔椋不禁皱了皱眉。
这殷清晓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在下山之前,崔椋曾细细地将访学纪事中有关殷家的部分看了一遍,明明前几任殷家家主对待鹿蹊山弟子都是和颜悦色,衣食住行也都是提供最好的,怎么到殷清晓这里便完全变了个样。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奇怪地瞟了一眼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赵梧。
这个殷家管事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害怕殷清晓呢?
察觉到崔椋的目光,廖星羡给了她一个眼神,提醒她不要多嘴。
出了正堂之后,两人便跟在赵梧的后面走到客房中。崔椋的房间跟廖星羡是挨着的,送走了赵梧之后廖星羡立刻用传讯玉佩给她发了个消息。
稍安勿躁。廖星羡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灯火,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记住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其他的事一律别管。
崔椋咽了一下口水,握紧了腰间别着的烬宵剑。
刚刚正堂的气氛太诡异,她就算想察觉不到也难: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该干嘛干嘛当然,你最好是抓住这个机会多学一点东西。廖星羡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来,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原先只知道殷清晓是个留恋烟花之地的浪荡子,却没想到他性格如此阴晴不定。
作为殷家的嫡长子,上任家主必然在他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哪怕他表面再不学无术,也必然不会是个善茬。
到了子时,崔椋躺在床上一直对着传讯玉佩说话。
虽然她现在很想睡觉,但岑暄曜一个劲儿的给她发消息,她想睡也睡不了。
你们鹿蹊山来的那个段笙鹤真的有点怪怪的。岑暄曜窝在被子里小声地抱怨着,想起白天那一幕,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明明是金丹末期,却连我都打不过。她打不过就打不过吧,直接认输算了,没想到她输了之后还哭了,害得大哥又骂了我一顿。
想象了一下段笙鹤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场面,崔椋回道:对美人你竟然也下得了手?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她那样的呢。
岑暄曜的性子直,一听这话他吓得声音陡然拔高:不不不,我可不喜欢这么弱的,我喜欢那种武力高强、可以保护我的,实在不行力气大有肌肉也可以,在家里还能帮着劈柴。
崔椋:你们岑家还需要自己劈柴吗?
说到这里,岑暄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说真的,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了,一想到要跟别人成亲我就难受。
哈?一听这话,崔椋立刻来了精神,她兴致勃勃地追问道:你难不成是恐婚了?
虽然岑暄曜不知道恐婚是什么意思,但这两个字他都认识,稍一琢磨便回过味来了:嗐,也可以这么说吧等你以后发达了可以娶我当夫婿,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到时候我就不恐婚了。
呵呵,是吗?我先睡了,告辞。崔椋打了个哈欠,她将传讯玉佩往旁边一扣便睡了过去。
看着暗淡下来的玉佩,岑暄曜啧啧两声,他摇了摇头,也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一个殷家子弟带着崔椋和廖星羡去参观了殷家的学习系统。
这个殷家子弟是殷绛阙的庶弟,名为殷青山,他性格温和彬彬有礼,令崔椋心生好感。
殷青山能说会道,他将自己平日里学习生活状况都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顺便还展示了几个自己小时候做的迷你傀儡,每个傀儡的后背上都画了一个小小的兔子。
族中子弟从小便开始学习制作傀儡,做得好的便能卖出去换点零花钱,我从小便喜欢兔子,于是便习惯在上面做个标记。
摆弄着傀儡小小的手脚,殷青山笑着说道:殷家正是靠这傀儡才能在四大世家间占有一席之地,但除此之外,我们也会学习别的。
一般来说,大家会在鸡鸣之时起床,上午学习仙法仙术,下午学习机关术,而晚上则是制作傀儡的时间。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对了,每个月的月末还会有小考核,没通过的人下个月任务加量。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虽然很辛苦,但在为了让族人勤奋上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了这话,廖星羡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不付出努力怎能有收获。
如果单从时间安排来看的话,那其实这里的人都跟他差不多。
这就是地狱吗?听着殷家子弟作息时间表,崔椋喃喃地说道。
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生活,说不定就会有几个子弟被逼疯。怪不得殷绛阙之前在鹿蹊山上行为举止那么奇怪,这么一看倒也情有可原。
话说回来,既然她现在暂住在殷家,那是不是就有可能遇到殷绛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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