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来说,是有自罚三杯的情况,可他现在受了伤,显然不宜再喝。傅十三刚想推辞,就见沈二往他面前推了一杯,眉眼之间,好像跟那些人一样,也有着一种令他不舒服的感觉。「既然是沈兄倒的酒,自然怎么样,都要喝了。」傅十三还是强打精神,笑嘻嘻地说着。锦衣卫每个人各有特色,有的心狠手辣,有的沉默寡言,而嬉皮笑脸就是他的面具。不管什么事,笑一笑,总能遮住人生里的难堪。他痛饮三杯,受伤的五脏六腑,立刻如同火燎。冷汗从他额头滴落,舌尖一甜,如果不是强忍,一口鲜血恐怕就会吐了出来。但今晚是沈二的宴,傅十三脸色惨白,却不愿扫沈二的兴。波斯猫认出他来,跳到傅十三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尾巴扫着他的下巴。有个温暖的小东西在怀里,傅十三这才感觉好点。然而周围的眼神更加恶意了。「这猫这么贴你,傅十三这猫奴做的,果然不错啊。」「别当什么锦衣卫,我看傅兄就专职做猫奴吧。」「哈哈哈,是啊是啊……」◇◆◇他可是千辛万苦才进的锦衣卫,平时出任务,轻伤是常有的事,重伤内伤并不少见,他虽然才十八,可身上的刀伤鞭伤蜿蜒一片,居然将他说成猫奴,简直可恶。「傅兄别生气,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哦。」有人察觉到他动怒了,马上狡猾地说道,接下来那一句话将他的心打入地底。「——沈二公子说你是猫奴,难道不是你的荣幸吗?」沈二?怎么会是沈二?傅十三又惊又乍地看向沈二公子,一脸不可置信。体内的脏腑好像更痛了。对方依旧懒懒地喝着酒,好像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动人的容貌和眼角的鲜红,更加令他高不可攀,就像丝毫不觉得这些人故意对他挖苦有什么不可以?被拍过一掌的肺腑,隐隐作痛,先前三杯烈酒带来的灼伤感,更是剧痛无比,然而现在,更像是胸口被深深刺了一剑。傅十三勉强撑住脸上最后抹笑。他受伤了,却依旧想要赴约。「沈兄、沈兄一定是开玩笑的。」沈二曾折过一截红珊瑚送他,沈二收下他送给他的猫,他编织的铃铛,还跟他一起喂波斯猫猫草吃……对方、对方怎么可能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他艰难地开口眼神迫切地看着沈二。平日再怎么低三下四,阿谀奉承,可他还是有自尊心,不会接受这样的恶意屈辱。◇◆◇见傅十三这样说,周围其他人心想,这傅十三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看样子只能再煽风点火一下。「沈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啊。」「沈兄,你觉得他适合当锦衣卫呢?还是猫奴?」沈二冷冷看了傅十三一眼。俊美的容貌却像是没有人气一样,眼神像两口冰冷冷的井。他见过的人多了,那种长久在他身边围绕讨好的,哪一个不知道他们沈家财大势大,想要攀附过来,求得利益呢?傅十三的眼神,令他莫名的有些难受。他也察觉到今晚的傅十三面色如纸,好像气色非常不好。但昆曲到一段就会结束,他让傅十三顶着他的名号,说什么是自己的兄弟,沈二嗤笑了一声,眼角的那抹红色幽冷,也该尝尝下场。「哦,他难道不像一个猫奴吗?」冷冷的一句话传了过来。傅十三顿觉五脏六腑疼痛难忍,怀中的波斯猫更是一瞬间变得沉重无比。他从沈二眼神里辨认出了鄙夷、轻蔑,没有其他。就像曾经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那些目光一样,只是他从不认真地去想……沈二原来是瞧不起他。也是,他们这种人想要上位的,怎么可能有人瞧得起?傅十三苦笑,用深色的袖子遮掩,吞掉刚刚差点喷出的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