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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念了一半的话本放至一旁,旭凤单手拄额,正侧躺着身子护在床沿。
男人的目光丝丝留恋于女孩子那睡得香甜的红润娇颜,心底全然满足。
门外,有来人特意加重的呼吸声。
绾绾听不到,但旭凤早有察觉。
轻手轻脚的起身,旭凤在行至桌前时还特意用着金勺拨弄了几下熏炉之中的香粉。这混有淡淡草药味儿的粉灰乃是由岐黄仙人亲自所配。虽说医者曾言绾绾母子安好,但只要一想到女孩子还曾以那怀孕一月有余的娇躯承欢在他身下,旭凤就总还是免不了心中担忧。所以为谨慎起见,男人特意吩咐岐黄仙人为绾绾配了这些可用安胎的香薰,每晚在姑娘临睡前燃上一点儿,也能助她香甜入眠。
参见殿下。庭院中,燎原君抱拳行礼。
怎么样?
如您之前所料,能在守备严密的天宫之中护持那灭灵族人的确是天后娘娘不假。就在您从紫方云宫回来后不多时,他便化作一团黑影下界去了。属下跟踪两日,却只见他在凡间山林处游荡,似乎并未有意回归魔界。
旭凤轻笑,男人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无双,仿若他天生高高在上,尽揽无边星河月色。
殿下,属下是否还要继续跟踪?
不必,给卞城公主传信,就说答应她的本神已经做到了。
可是殿下,他
原本堂堂一族现今却唯剩了他一个,如此遭遇也着实令人唏嘘。你信中写明,看在她卞城公主的面上,过往之事本神概不追究,如有帮忙也大可直接开口。但有一点,如若他再敢偷偷摸摸的上九重天,本神绝不姑息,定叫他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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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着的尽都是些珍贵的药材食材。在这些日子里,往来栖梧宫中捧送此类东西的人着实不在少数,而她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我还没傻到那个份儿上。轻抿一口杯中香茗,穗禾唇角略带抹嘲笑弧度,只要你出了任何事,殿下他总会第一个就怀疑到我身上来。更何况现今你腹中又怀有了天孙,我若轻举妄动,那便就是谋害天家皇嗣,这罪名我一个小小鸟族公主可担不起。
不理会穗禾夹枪带棒的暗讽之言,绾绾表情未变,依旧还是那般温柔娴静。
穗禾公主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我心里都有数。今日,我是代姨母过来的。
那还要烦请穗禾公主向天后娘娘转达绾绾的敬谢之情。
静静的瞧了女孩子半晌,穗禾突然嗤笑一声:你的敬谢之情?呵,应该是你腹中孩子的敬谢之情吧。若不是因为你好命怀上了殿下的骨肉,你以为姨母会高看你一眼吗?!绾绾,你活该得不到殿下父帝母神的承认,你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凡人而已,缘何能如此厚着脸皮的赖在殿下身边,且竟还肖想栖梧正宫娘娘的尊贵地位!
闻听此言,绾绾却依旧是能沉下性子,毫无怨怒。姑娘家向来活得自我,也自尊自爱,她从不廉价的去奢求别人一定是要以着种她所能承受的方式来与她对话,来喜爱她,所以即便是穗禾说得再难听,表现的再敌意,可在绾绾心底仍是保留了对她的那份尊重。
只是绾绾虽说外表柔弱,可却也并非淳善可欺。
她的温柔从来都很有锋芒。
穗禾公主之言,其实绾绾也曾深思过。为何要留在旭凤身边大抵是因为他为我跳下了轮回台吧。
姑娘家只应了这一句,便足以让穗禾败得五体投地。
她爱了几千年的男人啊他的不顾一切竟却都是为了另一个在她看来处处不如她的女子!
无论天上人间,穗禾有的,绾绾从来不求;而绾绾有的,她穗禾又求而不得。
你在向我炫耀什么?!
绾绾不过是实话实说。
呵!猛地出手扣上了姑娘家的腕间脉搏,穗禾压低声音,眼中不避恶意,绾绾,别高兴的太早,你能否保下这个孩子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作者有话要说:
锦觅回来了,也该走剧情啦~
绾绾的性格其实特别简单,就是活得自我,自守着一套准则底线。
是她的,她不放手,不是她的,她也不强求。
第55章 褫夺兵权
绾绾
绾绾
耳边熟悉的声声呼唤终于是将女孩子从那一场似梦非梦的混沌之中拉回至现实。
迷迷糊糊,绾绾竟不知她自己究竟是如何睡去的。
好似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轻颤,绾绾眼角噙泪,杏眸微红。她一双如星美目一眨不眨的,显得颇是有些呆呆傻傻。她正侧身躺着,于是悬在姑娘家眼角处的一滴泪珠便就顺势划过了她秀气挺直的鼻梁,继而是绽开在了那以着银线暗绣百鸟朝凤花样的锦缎床褥之上。
她又哭了。
自怀孕以来,女孩子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她那原本被旭凤娇养出的些许丰腴在经了两月的害喜后竟都消了个一干二净。惹得男人在极度心疼自责的同时,也时常避开她在栖梧宫内大发脾气。
可还是觉得身子难受得紧?床榻边,旭凤温声细语的问询着。他掌心之中托着个剔透精致的玉碗,浑身上下皆被沾染了一股甚是浓重的苦涩味道。
他亲自去为她熬了药。
而借由着男人的体贴帮扶,绾绾起身靠坐在床头,她摇了摇脑袋,抬手拭去了蜿蜒在脸颊边的一道浅浅泪痕。随后那宛若无骨的柔荑转了方向,绾绾又情不自禁的揉上了她那因着残余倦意而自觉有些闷痛紧绷的额头。面露丝丝疑惑,女孩子同着男人轻声道:我记得岐黄仙人方才还在为我诊脉吧,我怎的就睡着了?这病看了一半,岐黄仙人怕是白来一趟。
无妨,一切以你为先。
绾绾笑笑,将旭凤的一只大手合在了她柔软的掌心中央,然后又缓慢的眨了眨她还泛着微红的美目,女孩子与他道:旭凤,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但但那梦的内容却是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可在梦境里面,我隐约听到了一段笛音,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好生熟悉又好生难过啊。
他一向对她都是情深似海呵护有加,就如同男人曾经说过的,他旭凤能仅凭着一腔孤勇名震六界,可唯独就是怕了她这样一个娇弱小女子的几滴眼泪。若是按照往常,此时此刻的旭凤早应该是已经拍上了绾绾的后背,然后说着些甜言蜜语的去哄着她脸红开心才对。可现今呢?他却是在此之际莫名奇妙的,甚至是不合时宜的上扬了嘴角。
似乎除开了笑外,旭凤也不知该以一种如何的表情去掩饰他内心的滔天苦楚。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的静静瞧了绾绾半晌,然后是突兀的呵了一声。男人温热的右手反握住姑娘家的柔荑轻捏两下。自她的掌心之处抬起,那手贴上了绾绾如今虽是略显苍白但却依旧还无比惊艳而娇美的侧颜。
无论是怎样的曲子,悲伤的也好高兴的也好,其实原就逃不开是曲本无意而听者有心,绾绾是你太累了。
对啦对啦,为了这个孩子,我可当真是吃了不少苦,自然是累的!
即便嘴上是在如此娇气的抱怨着,可绾绾的一双小手却还是万分珍惜而怜爱的覆上了她那至今都只是才稍稍显怀的纤细腰腹。只要是一提及她所拥有着的这继承了她与旭凤血脉的孩子,绾绾几乎是宛若本能一般的就忘却了那梦中的悲伤。姑娘家轻咬着淡色的唇,脸颊上一边一个露出来的小小梨涡是又甜又美,你瞧,你这个做爹爹的现在不是又来喂我和孩子喝苦汤剂了!这黄连的味道都快要熏死我了!
绾绾乖,等这副药喝下去,你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辛苦了。
旭凤的一双藏情凤眸很冷很淡,就连表情也与平时的他大不相同。可绾绾低着头,未是能发现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现今已然僵直的脊背和肌肉。
每次喝药之时你不都是像这般哄着我的,结果一回又一回的还不是苦了我。
这次不一样这一剂,我保证,绝对药到病除。
话音刚落,男人原还在温柔轻抚女子侧颜的大手突然是以着闪电般的速度捏住了她的脸颊。然后他虽是尽力克制,但终究还是情不自禁的颤抖着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