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员有些为难,她给陆知宴打过那么多次电话,明显感觉这一次老板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对,这不是让她摸老虎屁股吗,但是裴熙南这边她也得罪不起,只能忐忑不安地又打了一遍。
陆知宴刚挂断了电话,不过两分钟,又拨了过来,还有什么事?
陆总,裴总说有急事,您看
说了不见,让他回去吧。
嘟的一声,电话再次被挂断,前台举着听筒笑得有些僵硬,裴总,真的很抱歉。
裴熙南叹了口气,麻烦你了,谢谢。
他也不好再让一个小姑娘难办,拎着东西回到车上,不见就不见,陆知宴总要下班出门的吧,在门口等等也一样。
裴熙南把车换了一个地方停着,靠在车门上盯着卓宴的大门口。
陆知宴,你就别和我生气了呗,你知道的,我这人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哎呀,不行,这太不正经了。
陆总,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戏弄你的,也不该说那些话。嘶,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应该也不会信吧
裴熙南自言自语地想着怎么道歉,感觉怎么说都不对,趴在方向盘上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车里的音乐已经循环播放了三遍,裴熙南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时间了,终于捱到了下班,他紧盯着大门口,一个人都不放过,然而一直等到员工差不多都出来了,他都没捕捉到陆知宴的身影。陆知宴身高腿长的,混在一群人里面都能一眼看见,更别说这陆陆续续的人了,自己肯定不会看漏的。
天色已经黑了,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把人影拉长,裴熙南下了车,仰头盯着楼上开着灯的房间。
那是他的办公室吗?这个工作狂又加班了?也不知道早上为什么去医院,肯定是生病了,生病都不早点下班吗?
裴熙南盯着包装袋子,小声喃喃道:能不能把陆知宴哄好,可就看你了。
他蹲在地上,数着时间等着,都等困了,差点摔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终于看到陆知宴出了大门,他今天穿着灰色卫衣,戴着帽子,帽子在脸上遮出了一片阴影,看不真切五官。
裴熙南一下子精神了,赶紧站起身来,蹲得太久了,脚麻得动不了,他捶了两下腿,眼看着陆知宴就要拐弯了,车门都没顾得上锁,赶紧快走几步跟了过去。
陆知宴!
陆知宴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是他没停下,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向停车场,裴熙南在后面着急,又喊了一声,这一声明显没有上一声有底气了。
你等我一下行不行。
急切的脚步声停下,裴熙南杵在那,看着陆知宴逐渐被拉长的背影。
他喊了第一声之后陆知宴没反应就泄了气儿,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真的站在陆知宴身后的时候他却胆怯了,心想如果陆知宴这次不停下要不就算了吧。
短短几秒,脑海里两个小人儿就打起了架,一个说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说再等等,既然要道歉了就不要怂啊。
裴熙南攥紧了包装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就在他觉得陆知宴不会理他的时候,才终于看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跟过去,迅速扯出一个笑脸,却在和陆知宴面对面的时候僵在了脸上,他有些仓皇地把笑收了回去,空着的手搓了搓裤子,昨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裴熙南把袋子递过去,陆知宴没接,只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重新看着他的脸。
怎么?这是拿这个还以前送的衣服了?
哦。陆知宴淡淡地应了一声,裴熙南紧张地喉结滚动,说话都结巴起来,救命啊,他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他对着陆知宴怂个什么劲儿啊。
这个,这个送你,我给你赔个不是,能不能别生我气了
我和裴总本也没什么关系,何谈生气?
不是,就是,我,我说话不过脑,你知道的,我一时一时
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陆知宴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东西您拿回去,我不需要。
陆知宴说着便打算绕过他,裴熙南一时着急,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陆知宴低头看着他的手,裴熙南反应过来了赶紧松开,重新把袋子递过去,昨天的事儿真的很抱歉,你收着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陆知宴重复着这四个字,抬手接过来,裴总不必过意不去,这件事说到底是我拎不清了,不关您的事。
不是,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陆知宴拎着袋子,裴熙南站在身后看他,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没哄好,并且看这个样子,估计是哄不好了,他低着头,有些丧气地盯着脚面,正准备转身回去,听到身后砰的一声,他回头一看,是陆知宴把袋子扔进了垃圾桶,两手空空地走远了。
裴熙南愣在原地,半晌之后,颓然地蹲下来,搓了搓头发,要命啊,他怎么这么难过
害。
第33章 心力交瘁
陆知宴上了车,从停车场开车出来的时候看见裴熙南蹲在地上,他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裴总又来这一出做什么呢?把他哄好然后借着他的喜欢继续搞一些幼稚的戏耍或者说一些嘲讽的话吗?现在这么后悔,跟自己抱歉说什么是他不对又能有什么用?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很少,陆知宴一脚油门踩下去加快了车速,他今天忙起来又忘记按时吃饭,早上刚去了一趟医院,现在又觉得胃部有些隐隐作痛,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捂着胃,早知道就不让司机特地把车给他送过来了,还不如打车回家呢。
快到家的时候堵了一会儿车,陆知宴抽空在车上翻了翻,只有几块饼干在收纳盒里。
看了一眼日期,他撕开包装垫了一下肚子,正好前面的车半天终于挪了一步,他紧跟其后,赶在八点之前回了家。
昨天喝了一通酒,他又吐了一地,怕他着凉骆晋一晚上都没开窗户,今早出门着急也没来得及开窗通风,陆知宴感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虽说是他自己造成的,但是陆大洁癖还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打开窗户。
清新的空气灌进来,他站在窗户前面吹了一会儿风。
这个时间的风仍旧是热的,暖烘烘地从脸上拂过,陆知宴觉得心里也舒服了一点。
脏了的地毯被堆在了卫生间,陆知宴把它抻开,仔细看了一眼,犹豫了三秒之后重新叠了回去,用袋子装上包好,拿出手机重新下单了一块地毯。
虽然能洗,但是还是换一个吧,他也不想天天看见地毯就想起来自己没出息的这个晚上。
他今天难得的没有回了家还继续工作,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感觉十分疲惫,身体疲惫,心里也疲惫,简单吃过了饭之后,就打开了电视打算找一个电影看。
愣怔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搜索的时间里,陆知宴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闲下来,放松一下了。
他永远紧绷着神经,在公司里忙,回家接着忙,经常到了凌晨才意识到该睡觉了,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了。
他从小到大就把自己逼得特别紧,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一旦认准了去做的时候就说明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早期的法国电影每一帧都透着浪漫,画面投在对面的墙上,不同颜色的光闪烁变幻,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男女主人公正在接吻,陆知宴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带着乞求,难耐和羞愤。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陆知宴在想,那一天他放纵自己无限沉沦,现在想想只觉得可笑至极。
原来裴总在下面也能对着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做出那样的表情啊。
小伙子?身体不舒服吗?
保安大叔的声音把裴熙南拉回了神,裴熙南回过头来,手在脸上搓了搓,站起身来,对着过来关心的保安大叔摆了摆手,没不舒服,谢谢您。
他弯腰扶着膝盖撑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叹了口气才上车回家。
车开得很慢,裴熙南心里一团乱麻一样,连接蓝牙给向嵘打了电话。
南哥?
裴熙南苦笑一声,向嵘,我没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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