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般来说,去了人让你去的地方才会被鬼看上。
那老头是鬼啊还是妖怪啊啥的另说,但至少不是正常人,四人一合计,还是准备去西边屋子看看,毕竟已经到了大下午,再耽搁天就黑了,有个棚顶睡觉总比露天打地铺强。
他们沿着歪歪扭扭的泥泞小路走了半天才看见个灰扑扑的屋顶,脏得像是七八年没住人,十有八九就是那老头说的空屋。
方雨惊走在最前面,还没推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低低的哭声。其他人显然也听见了,四双眼睛盯着半掩着的木门,活像是要把那扇烂门盯出八个洞来。
突然,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你们不会真信那个什么村长说的话吧?要待在这儿你们就待着,我走了。
他说着就推门出来,差点撞着站在门口的方雨惊,傅敏和趁机往院子里瞅,看见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
里头站了不少人,男女皆有,叶宛童站在一边,臭着张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吹唢呐给人送葬。小院里的站位泾渭分明,看起来已经吵了一架。
傅敏和连忙带着其他人进去,拉着叶宛童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问了句你没事吧?
叶宛童摇头,满脸戾气,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人群里一男人。傅敏和看见她那眼神,心想如果不是十年起步,她应该拎着刀就上了。
你怎么在这儿?这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叶宛童有点不耐烦,往人堆里一指,指了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站姿挺拔的男人,他叫老狄,是这伙人的头儿,有事问他,我也刚来。
被她一指,老狄还没说话,站在他边上那个被叶宛童盯了半天的男人就叫起来: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是谁?说清楚!
叶宛童嗤了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往那边看,眼神像刀,剜在人身上仿佛在说我是你爹,再哔哔老子就揍你。
老狄:你们也是新手?和这小姑娘一起的?
傅敏和:什么新手老手的?
老狄措辞了好半天也没想好怎么说,叹了口气:待会儿就知道了。
傅敏和粗略数了数,现在院子里一共十三人,九男四女,算上刚才走的那个就是十四个。
方雨惊:凑这么多人干什么?上贡?
你当是祭神?还要供奉童男童女?叶宛童直接翻白眼。
傅敏和指了指老狄和他身边那个脑袋有点儿反光的男人: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童男吧?
叶宛童看着那男人一哂:眉尾散,鼻头红,头发蓬乱,印堂还发黑。晦气,鬼片里第一个死的就是这种人。
那位晦气男人向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钱翔,现在正在和老狄一起数人。
十三个,加上刚才那个十四个,应该齐了吧?
傅敏和一听,低声道:不会真要拿我们上贡吧?
就在这时院门又被推开,进来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色长袍,一看就是八百年没洗没晒没换过,上头的黄灰几乎将布料染成土色。这人头发很长,又黑又顺,直直垂下来将半张脸都遮住,怎么看也不像是现代人。
有人低声问:npc?
不是。那人听了摇头,我叫京墨,和你们一样。
钱翔:老手?
自称京墨的男人不置可否,其他人看他这打扮都有点怕,不敢靠近,只有傅敏和友善地朝他笑笑,打了个招呼。大卫看他衣服又脏又破,让傅敏和翻译说自己包里有换洗衣物,如果他不介意可以穿。
于是京墨从背上解下一把二胡,走到一边换衣服。他换衣服的时候刚才出去的男人也回来了,看样子被吓得不轻,有人问外面怎么样,只听见一句哆哆嗦嗦的走不出去。
傅敏和随口问了一嘴:现在怎么办?
京墨换好衣服:等。
天已经快黑了,十五个人聚在院子里,互相都不熟悉,没人敢高声说话,只低声和身边的伙伴交谈。傅敏和示意独自一人的京墨可以来他们这边坐,叶宛童看他披着长头发不方便,还摸了根皮筋给他。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紧闭着的院门响了。
不过敲法不大友善,门外那人哐哐砸门,敲门敲得比敲鼓还响,边敲边喊:有大夫没有?村头孕妇难产了!有没有大夫!
听声音是个女人,也像白天那老头一样三天没喝水,声音又哑又难听,像是在挠门。
大卫和莱娜问外面在喊什么,有人给他俩翻译,大卫本能看向叶宛童。老狄注意到他的眼神,也看叶宛童,问:你是医生?
叶宛童不答反问:不像?
她身上戾气太重,其余人都没敢说话,门外的女人不停地敲门,问大夫在不在,不是说新搬来的这家人是大夫吗。
老狄一听,连忙上前开门,没人敢拦。
这天晚上月亮很圆,月光将那女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她直勾勾地看进院里,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去,好半天才咧嘴露出一个笑脸。
她嘴上涂着血红色的口红,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远远看过去就像被割了一道贯穿整张脸的血口子。有个胆小的姑娘看见,吓得直哭。
大夫们醒啦?女人直笑,醒了就好,快跟我走,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们刚搬来就要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
老狄听了,点点头,朝着他们招手。大多数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老狄招呼,都跟着出去。老狄站在门口数人,发现就剩钱翔一个,喊了一声:走了。
钱翔站在院子里:我不去。你忘了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那老头说什么吗?他叫我们不要冲撞孕妇!你们现在跑去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面露犹豫,畏惧地看向老狄,钱翔趁机又指着叶宛童叫起来:她不是医生吗?你让她去!让她去!她本事大得很!
叶宛童明显和他不对付,怒道:你这背时鬼少说两句话能死啊?
女人又开始催促:你们快跟我走吧,快走吧,要不来不及了。说完,就径直往外走。
还有不少人都在犹豫,叶宛童倒是不怕,第一个跟在后面,傅敏和跟方雨惊也跟上去,大卫夫妇只认识他们仨,也跟上,之后是一直沉默的京墨。那俩姑娘在这种情形下本能亲近同性,见叶宛童和莱娜走了,也咬牙跟上。
如此一来十五个人走了八个,剩下七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硬着头皮跟上。最后剩下老狄和钱翔,老狄问:你真不去?
钱翔坚定地摇头,老狄叹了口气,说好吧,跟在队伍最后走了。
一行人走在山村泥泞狭窄的小路上,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女人提着个可有可无的灯笼,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她的腿被长长的红裙遮住,看着像在飘,怪瘆人的,傅敏和忍不住问:大姐,你是什么人啊?
女人回头看他,脑袋玩具似的转了一百八十度,顺滑得像只猫头鹰。她和身后的叶宛童面对面,脚下步子还不停,又快又稳:产婆。
说完,产婆的脑袋又顺滑地转了回去,那角度明显不是人能转出来的,后面的人看见都快吓疯了,胆小的姑娘又开始飙眼泪。
叶宛童问:生了个女孩儿?
产婆突然激动起来,指甲抓着灯笼咔咔作响,挠心似的:生男孩儿!生男孩儿!生的是个男孩儿!
傅敏和低声道:这地方重男轻女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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