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62)(2 / 2)

总有一天,你会。

何惊年生出恶作剧的心思,下床拿来那几张特洛伊茨基的手稿,等你看得懂上面的东西再说。

原辞声接过,真的?

何惊年笃定他不行,真的。

原辞声举起羊皮纸,对着一圈圈疯狂纠在一起钢丝球,娓娓念诵起来。

何惊年傻眼了。

原辞声念得更加起劲,拿腔拿调,做作非常。何惊年呆愣愣地看着他,耳边嗡嗡的都是大舌颤音。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不得不承认,男人本身音色极佳,就算念硬.邦.邦的俄语,听上去也别有一种深沉醇厚的风情。

怎么样?原辞声看着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气鼓鼓道:念咒一样,难听死了,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瞎念。

原辞声伸过手臂,从后面环抱住他,一手举着伟大作家的手稿,一手点着上面的钢丝球,逐字逐句地给他讲述。

何惊年整个人陷在他暖烘烘的怀里,他的嘴唇离自己耳朵很近,气息吹拂下来,麻麻痒痒的感觉顺着耳道,一直钻进了心里。他本不愿默然倾听,可大概是男人信口翻译的童话太过美妙,远远胜过任何一个译本,还是无可奈何地沉浸进去。

快讲述到结局的时候,何惊年轻轻开口出声:你别讲了,我不要听了。

为什么?

不喜欢坏结局。

原辞声默了默,道:那是特洛伊茨基的后人整理改编过的版本,原稿上的故事结局并不是这样。

何惊年睁大眼睛,真的吗?

原辞声点点头,你看,这里写的是:王子恢复了光明,也重新获得美丽,然而,这一切对他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找到那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鸟。

可是,小麻雀失去了宝贵的心,当王子发现他的时候,他静静躺在草堆里,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小麻雀认为,王子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但是他错了,王子一眼就认出了他。在王子眼里,他比任何一种鸟儿都要美丽,白鸽又怎么能和他相比。

捧着小麻雀冰冷僵硬的身体,王子痛苦地流下了眼泪。强大的王国也好,民众的爱戴也好,美貌与财富,甚至可见光明的眼睛,种种一切相加,都变得轻如鸿毛。此时此刻,王子只希望能亲眼看见小麻雀再次张开翅膀,驮着落日的余晖飞翔。当夜晚降临,它休憩在黑色的礁石,倾听海面上月亮的吸呼。

但是,这样朴素的愿望,这样微小的心愿,想要实现却必须依赖奇迹。王子也去寻找巫师,求他让小麻雀能活过来。巫师摇了摇头,说:心是不可逆的东西,给出去的心无法收回。王子啊,你已经占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在乎那只小鸟呢?

王子回答:哪怕我占有了天空和它所有的星星,占有了地球和它所有的宝藏,我仍会有更多的要求。但是,如果他成了我的,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占有最小一隅,我也会心满意足。

巫师无奈地叹气,说:好吧,好吧,那我就把你们的生命连结起来吧。从今以后,你们将共享同一条生命,共有同一颗心。当然,这将使你们变得残缺不全,是和其他鸟儿不同的异类,就算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

王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又能重新变得完整。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何惊年催他,然后呢,快说啊。

原辞声说:我讲不动了。

何惊年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年年,你就说一句喜欢我吧,就一句行不行。

何惊年嗤之以鼻,想都别想。

你就当骗骗我,好吗?

何惊年咬紧嘴唇,就是不说话。

原辞声叹了口气,苦涩无比。他关了灯,抱着人睡下。怀里的人是软的,暖的,充满洁净的清香,再大的心痛和惶惑也会被安慰。

他心酸地红了眼,想吻他,咬他,细细啄遍每一寸霜白,让他心甘情愿地敞开脆弱的蚌壳,让自己的指尖探进柔嫩的蚌肉里,擭取那颗最珍贵的珍珠。

但是,不行。

何惊年早早地就把珍珠捧给了他,他却早早地就把珍珠弄丢了。

黑暗里,原辞声始终睁着眼睛,他不睡,他要醒。醒着,才能确认何惊年就在他怀中。他的爱,他的心,他的另一半魂灵。

我要走了。

一片静谧,突然响起何惊年模糊的梦呓。

原辞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走,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何惊年迷糊咕哝,好难过不在了

原辞声心脏骤停,伸手轻推他肩膀,年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何惊年懒懒地翻了个身,鼻息沉稳,再没说梦话。

原辞声看着他安稳沉睡的模样,后背还是止不住一阵阵发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朦朦胧胧熬了一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身边的人还在不在。然而,触手所及微微温暖,枕边是空的。

仿佛心有所感,他连衣服都顾不上换,赤着脚就仓皇跑了出去。

年年年年!你在哪里?他嘴唇颤抖,两条腿不自觉地发软。

冲进客厅,他看见何惊年正忙忙碌碌地整理桌上餐具,熟悉的背影一下子令他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整个人这才从极度惊惶中回过神,从背后牢牢抱住了他。

哐当!

何惊年一抖,手上的银制餐盘掉落在地。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原辞声见他费劲地弯腰去捡餐盘,那副心急慌忙的样子好像犯了什么大错,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困惑。他赶紧把人领到沙发上,往他后背塞上软垫,有点责怪道:昨天睡得晚,怎么也不多睡会儿,早餐又不需要你准备。

何惊年很乖地任他摆弄,脸上却露出怪异的神色,好像不认识他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原辞声刚要伸手抚顺他睡翘的头发,却见他露出畏怯之色,又不躲,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温润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原辞声心底升腾起强烈的不安,他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可怕,年年,你还好吗?

我没事。何惊年轻轻地开了口,谢谢关心,原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哪怕我占有心满意足。源自泰戈尔《爱者之贻》

第69章 眼泪

说吧, 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原辞声看着围坐在会议桌边的那一圈精神心理科专家,脸色难看得像块铁板。

我和我夫人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你们也都说他的恢复状况很理想, 为什么突然间又变成现在这样?

原辞声说着, 太阳穴又开始疼, 突突地跳。何惊年现在看上去正常, 其实比之前更不对劲,他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处在三年前, 记忆也停留在了那时候。

专家团队的主治医生头顶冒汗地站起来,面色紧张地给他汇报诊断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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