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就这般刻薄,老了只怕比慕夫人还要过分。
可慕长生,只淡淡地说道,她如何,与我无关。
见这人真不在意,萧轼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
他是个男人,男人是要干大事的,这些妇人之间勾心斗角的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没走多远便是铁匠铺了,慕长生在外敲了许久的门,又表明过身份后,才有人开了门。
一个形似张飞的络腮胡子铁匠,手持一把砍刀,从门缝里伸出头,左右张望了几下,见确实无人跟着萧轼他们,这才放下刀,又咧嘴笑着将他们迎了进去。
等他们都进来了,这铁匠一边手脚麻利地关门,一边骂骂咧咧,他娘的,今早,隔壁的包子铺被抢了个精光,老板去阻拦,还被打了,真他娘的强盗
骂完人,铁匠又笑着领他们去了一宽敞明亮的大房间。
这屋里有炭有炉,还有慕长生找来的制火药所需之物,全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
萧轼摘下斗笠,将架子上的东西检查了一番。
随后又转头对慕长生笑道,很好,东西都对。
慕长生被他魅惑人心的笑容晃得心神荡漾,脸上也不自主地跟着露出笑容。
而他脸上如铁树开花般的笑容又弄得萧轼心口一紧。
高冷的人笑起来可真真好看啊!
可惜是个男人!萧轼忙收起脸上的笑,转向铁匠。
却见铁匠也盯着他,目光有些发直。
他还未做出反应,慕长生先冷了脸,朝铁匠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铁匠这才回过神,也不羞愧恼怒,反而大大咧咧地问道,这位到底是公子,还是姑娘,怎生得这般俊俏?
萧轼一愣。
这古人也真有趣。
他扮女装的时候,说他像男人,丑陋;可当他扮男装的时候,又说他像女人,俊俏。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评价会有这般大的区别?
慕长生阴沉着脸,将萧轼拉到身后,冷声说道,这是我妻弟。
妻弟?萧轼惊讶地看向慕长生。
他还以为这人会说他是弟弟呢!
不过,妻弟似乎更好。萧氏的弟弟不知所踪,他和萧氏又长得相似,用这个身份挺好。
慕长生脸色阴沉,目光阴鸷地看着铁匠。
那样子,若是他人见了,必然会吓得胆颤,可铁匠竟然一点也不惧怕,还笑着指着屋里一圆脸年轻男子介绍道,这是幺妹,在陶瓷窑里烧过炉子,熟手,多高的温度都能给你烧出来。
幺妹?萧轼越过慕长生的肩膀,看了眼长相清秀,可一看便知是个男儿身的年轻男子。
心中颇有些诧异,这是这边的风俗吗?
用女孩名称呼男孩?
不过,这个八卦念头在他脑海里只一闪而过,便散得无影无踪了。
管他是何风俗,只要能烧炉子就行。
很好!萧轼对幺妹点了点,又去了后院,将宝儿托付给铁匠的婆娘。
制作火药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飞灰湮灭。
小孩子不宜待在工房。
铁匠的婆娘也盯着萧轼看,不过,不像铁匠那般明目张胆地看,铁匠的婆娘只敢低着头,羞羞涩涩偷偷打量。
而萧轼,对她的偷窥,只装作没看到,嘱咐了宝儿几句要乖后,又和慕长生回了工房,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先用硝石和草木灰制作硝酸,又煅烧绿矾制作硫酸,又用熟石灰制造烧碱。
烧碱做好后,又加热猪油,制做甘油。
这些活,萧轼小时候见爷爷隔壁家的小混混做过。
那小混混胆大得很,做过威力小的雷管炸鱼,也制作过威力大的炸药卖给那些盗墓贼,从未失败过。
萧轼从那人屡试不败的经验中得出一句总结。
制火药,必须胆大心细手稳,还得有些化学常识。
化学常识萧轼有,可手艺自然没有那经验丰富的小混混好,做起来自然也不是一试就成。
好在慕长生准备的原材料充足,一次不成,再试两次三次,最后总能做出满意的成品来。
萧轼全神贯注,一刻也不敢分神。
饭也不吃,茶也不喝,茅房也不去,就这样一直泡在工房。
而慕长生,也没闲着,一直默默地守着他,不时地给他擦个汗,递个原材料,那模样,十足一个称职的助手。
等萧轼不需要帮忙时,便盯着他看,看他认真做事的模样,看他俊美的侧脸,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看他的细腰。
看得目光越发深沉。
而萧轼,全然不知这些事,只全神贯注着手里的活。
倒是烧炉子的幺妹,见到慕长生看萧轼的目光,颇有些惊讶。
这大哥看这俊美小哥时,眼神为何有些像丈夫看自己的婆娘呢?
炉子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到了转天下午,硝酸硫酸和甘油都制作完毕,萧轼又将它们按比例合成硝酸甘油。
最后一步,便是制作火药了。
硝化甘油加蛋清加铁锈和细沙,搅拌均匀,然后用草木灰混合,在干燥通风处晾干。
等做完这一切,萧轼松了一口气,然后身子一歪,人往地上栽去。
幸亏慕长生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他。
第五十四章 不许再和我一起睡
萧轼扯着慕长生的袖子,嘱咐道,让我睡会儿,谁也不许靠近那火药。
说完这话,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为了制这个火药,熬了两日一夜,鬼知道他经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就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炸死。
身心俱惫,能不困吗?
萧轼一睡睡到转天早上,一睁眼,就见两条健壮的胳膊,一条枕在他脖子下,一条搂着他和他怀里的宝儿。
顿时一愣,慕长生又搂着他睡了?
他整个人都窝在慕长生的怀里,这人的鼻子贴着他的脸,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耳朵上。
他们俩人这姿势,要多亲密便有多亲密。
萧轼只觉十分不自在,想趁这人还未醒,赶紧起来,以免这人醒来,然后他们四目相对,然后发现他们抱在一起
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萧轼慢慢地,一点点地往里挪,可才挪了几下,便发现,他根本无处可挪,宝儿已经贴着墙了。
只得换个方式,试着慢慢地抬起慕长生的胳膊。
可才一动,他的耳朵便撞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事。
那是慕长生的嘴唇?
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只觉与这人嘴唇接触的耳朵部位异常发烫,让他的身子发僵,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从小到大,他从未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这让他很不自在。
好在这人仍未醒,看不到他这副不自在的模样。
萧轼松了一口气,继续一点点地抬起慕长生的胳膊。
等他得了自由,坐了起来,心情也平复后,才敢转头往后看去。
就见慕长生睡得剑眉紧皱,下巴上满是青茬。
萧轼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庆幸。
没胡子确实省了不少事,可有胡子,才像男人。就像慕长生这样的,多有男人味啊!
青色的胡渣配着高挑的鼻子,浓密的剑眉,多英俊帅气啊!
还有额头上那道疤
萧轼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那道疤。
似乎比先前颜色更淡了些,也更不明显了。
他抚摸疤痕的举动终于惊醒了慕长生,这人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见是他,又把他往怀里一搂,嘴里咕噜道,再睡会儿!
萧轼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又被这人搂了回去,抱在怀里。
这人自然而然的亲密之举,这人宽阔的胸膛,这人的体温,这人咚咚的心跳声,还有这人身上的味道
让他突然心慌意乱起来。
慕长生不是说自己不是断袖吗?那为何总对他这般亲密?
一次两次都是如此。
难道这人喜欢他?
萧轼只觉天崩地裂,脑子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