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道孟陶陶不会在铺子里留许久,但没有想到离别会来的这般快。
往来居于五味楼品茶会大胜而归后,坐在往来居大堂里开诚布公的秦学士之言也说明了这一点。
我收徒并非临时起意,虽是偶遇,但我已关注了你一年有余,始终不忘进学,是个好苗子。春闱一事于你重之又重,不可蹉跎了,今日你既认我一声师父,便跟我回学士府好好念书,以备春闱。
孟陶陶的神色说不上好,甚至有些恍惚狼狈,从离开五味楼后就一直这样,她像是坠进了一场幻梦无法醒来,连声音都透着苍白嘲弄,先生已知我是谁吧?我早该想起您的,可惜之前闻名不曾一见,才闹了这样的笑话。我已不是四年前的我,先生又何必浪费心力,殚精竭虑。
司梨从未见过她这样难过过,连起初被打晕送进庄子时,她都是坚定的,不由得伸手握住孟陶陶冰凉的手,以图给她些支持。
先生让我进府,学的又是什么?父父子子,人伦大道,还是君君臣臣,胜者为王?孟陶陶回握住司梨的手,扯出一个冰凉的笑来。
秦学士慢吞吞道,说完了?你爹杜文山不做好人,你也别当别人都是坏人。若你还是四年前的你,我还不要呢!
秦学士话间露出些孩子气来,笑了一声,放下手中奶茶,走到孟陶陶近前,垂头看着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经历了苦难,心中火焰却始终未灭,不曾忘却你母亲教给你的所有,身在陋巷自得其乐,繁华迷眼却不曾忘志,明年榜上定有你的名字,我只是想出让你走得更稳更快的一把力罢了。
他拍了拍孟陶陶肩膀,对上她含泪却不掩锋芒的双眼,这天下啊,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真该让姓萧的看看你现在的眼神,问问她后悔了没有!
孟陶陶松开了司梨的手,俯身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方才秦学士还是笑着的,此时她真的认了这个师徒名分,脸上却浮出些复杂来,拉着孟陶陶起身,叹了口气,这些年,苦了你了。
孟陶陶的泪水,夺眶而出。司梨一步步往边上挪开,给新诞生的这对师徒留下足够的认知空间,杜文山这个名字一出,加上之前秦学士在店里提过的少年天才,孟陶陶究竟是谁,显而易见。
杜文山的八卦司梨是听说过的,司棠对他是又爱又恨,一边爱读文山先生的诗,一边又唾弃他的行径。杜文山之前原配是第一届恩科出身的云越省一位知府大人,前些年云越省地动山难伤亡众多,知府被误问责出事后,他娶了郡主躲过一劫,白捡一个儿子,文坛上颇有诗名,只不过背地里被人耻笑就不为人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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