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都是表象,骨子里还是个疼老婆的人。
像周峙光这个年龄和阶层的男人,外面包养的情妇和小三都能撕扯出一部八点档家庭伦理剧,但周峙光从年轻时到现在,都是从一始终,跟一切桃色都是绝缘体。
只可惜男人嘴笨,性格硬,经常惹得商瑶生气,每次一吵架,下场都不会太好过,就像今晚这样。
周峙光跑来周牧野这儿发泄一通,周牧野只是安静聆听,都不回嘴。
最后等周峙光说够了,周牧野才轻笑着来了句:你就哄哄她怎么了?
阮宵怔了一下,视线偏向周牧野。
周牧野利落黑发,眉目俊朗,黑色眼眸此刻含着放松的笑意,鸦羽一样的长睫轻轻一掩,泪痣柔和了凌厉的侧脸线条。
阮宵张嘴,无意识啃扒在窗台上的手背。
阿野他,真的好温柔。
周峙光却瞪了周牧野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没。周牧野笑了笑,又道,爸,我明天还要上学。
周峙光知道该离开了,不过依旧嘴硬,拿枕头指了指周牧野,放狠话:今天这客房,应该你替我去睡。
周峙光正要走,看到脚边的阿黄,纳闷道:这狗今晚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又说:对了,你把它关外面做什么?
周牧野垂眸看一眼阿黄。
阿黄今年七岁,按狗狗的年龄来算,不小了,坐在那儿时,稳如老狗。
周牧野蹲下,拍阿黄的狗头,拍一下,说一个字:
别。
乱。
舔。
***
第二天下午,周牧野带阮宵翘了体育课,去学校艺体楼的音乐教室。
在楼梯拐角的第一间教室里,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周牧野和阮宵肩并肩坐在钢琴椅上,由周牧野试了几个音后,他让阮宵回忆自由滑的曲目,轻声哼出来。
那曲子阮宵练了上千遍,调子都听烂了,不过让他当着周牧野的面哼出来,挺不好意思的。
阮宵低着头,很小声地嗡嗡嗡。
周牧野问:你没吃饭?
阮宵脸上刷得红一层,捉着外套下摆绞弄几下,清清嗓,把记忆里调子哼出来。
阮宵不算五音不全的人,但也没差多少。
周牧野看着面前的琴键,任由阮宵哼了一会儿旋律,抬起手腕,按在黑白键上,接续上阮宵后面的声音。
舒缓悲伤的曲调在音乐教室里响起时,阮宵眼睛骤然亮起。
他知道,就是这首曲子!
阮宵不再出声,耳里听着曲调,眼睛注视着琴键上那双指节修长的手。
不愧是钢琴家的儿子,弹得真好,而且不用琴谱,随便一首古典乐都能弹出来。
周牧野弹完四个小节后,放下手,偏头看阮宵:是这个吗?
阮宵兴奋地猛点头,忍不住拍手:阿野你好厉害!
面对赞美,周牧野很淡然,道:这是Gymnopdie,No.1。
GiGi,Gi这是法语词,阮宵发音发不出来,不好意思挠头,什么呀?
周牧野再次将手放上琴键,这次从头开始弹起。
悠扬的曲调中,漫不经心道:法国作曲家萨蒂的裸者之舞一号,曲子难度不大,就是A段的重复,但和弦使作品增加了很多色彩。
阮宵听得一知未解,但不妨碍他觉得音乐弹得好听。
这首曲子很容易让人产生画面感,浪漫、轻缓、悲伤,仿佛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走在阳光下,前往墓地看一位故人,路上不紧不慢,有的是时间回忆往昔。
周牧野一曲演奏完毕,看向阮宵:这样就行了吗?
阮宵摇摇头,塌下肩,刚刚的兴奋劲很快又消散了。
他说:师傅做了改编,在中间融入第五交响曲,而且音乐的节奏也编得不太一样。
要复刻一首改编后的曲子,基本没可能,很多艺术化的处理是阮宵无法表达出来的。因此他们只能做到最大程度地还原,最起码节奏不能乱。
花滑中很多动作都得踩着点做,节奏一乱,跟编舞就匹不上了,效果肯定会拉跨。
阮宵知道这一点,愁云惨淡的同时,心情又十分低落。
他太想表现好那个节目了,所以思想负担很重。
一旁,周牧野暗暗深吸气,卷起袖管。
他往前坐了坐,一脚踩在踏板上,充满耐心地道:那从节拍开始顺。
音乐教室里断断续续地传出钢琴声,吸引了在同一层排练节目的乐队。
沈天诚和乐队成员挤在教室后门,通过玻璃往里面看。
阮宵这时拉了拉周牧野的衣袖,指着琴键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周牧野指尖的音符节奏渐强。
什么情况?主唱跟其他人对视一眼,小元宵在指导周少爷练琴?
阮宵不会弹琴吧?而且周少爷有一个国际著名钢琴家妈妈,不至于要让阮宵指导。贝斯手一手若有所思地摸下巴,怎么看都像是周少爷在为阮宵弹琴。
晃了晃手指,下结论:有那么点为你写歌的意思了。
鼓手趴在门上,看着教室里倾泻进来的阳光下,两个少年在钢琴前并肩而坐的背影,发出羡慕的声音:好浪漫哦。
浪漫个屁哦。沈天诚一脸看透的表情,不过就是点把妹的小手段。
他又朝教室里看了眼,目光落在周牧野高大的背影上,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周牧野老色批了。
主唱这时摸摸肚子: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到阮宵就想到炸鸡,想吃炸鸡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鼓手欲言又止。
两人看向沈天诚。
行啊。沈天诚一向大方,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我们先点,等会炸鸡到了,叫上教室里这两位一起。
说好后,乐队成员又像来时那样安静地离开了。
不过他们刚离开不久,教室里原本看似浪漫唯美的滤镜碎了。
哎呀,不对不对!阮宵语气带着焦急,打断周牧野,从这里开始要更快一点,比刚刚还要快,说了多少遍,你怎么总是弹不对呀!
咚!!!
随着轰然一声,周牧野将整排琴键按下,按住不动了。
阮宵被巨大的嘈杂声吓了一跳,呆滞地看向周牧野。
音乐教室内,琴声的余韵消散。
周牧野起身,一手朝钢琴做了个请的姿势,居高临下看着阮宵时,眸光冷淡:你行,你自己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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