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20个工人养10个财务,那是不是在养10个后勤,10个行政?吃干干的比干活的还多!
王会计反唇相讥:你才是吃干饭的呢,我们财务是让你们有饭吃的人!不然指望你们的话,大家伙儿都得喝西北风。
眼看着老两口又要开始掰扯,原来干脆拉着陈立恒倒边上,压低声音问:他回家了?
走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如此气不顺,可见是受了不少闲气。
陈立恒眼神微妙,点点头道:是回去了一趟,得把换洗衣服被褥什么的带过来。
当然,这只是幌子。实际情况是吴师傅肯定不放心啊,他必须得回家看一看。
结果这一回去,嘿嘿,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他那个宝贝儿子为了给自己和老婆买洋气的的确良臭美,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老两口的退休工资上。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就直接去财务室透支他们的工资。
这种事也不少见。家庭负担大的人家几乎月月透支工资,不然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吴师傅一去省城就发现悲剧了,她和王会计的退休工资都已经被取走了。
田蓝惊讶:他不是打过电话吗?
别提了,接电话的人觉得发工资还要过几天,就没特地跟同事说。结果阴差阳错了。
田蓝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老两口,感觉这事儿也真是够够的。
她摇头道:发这火干啥呀?直接把他儿子儿媳妇的工资透支过来,自己拿着不就结了吗?
手段不狠,地位不稳。反正现在父母替儿女拿工资的,也大有人在。
陈立恒眼睛都笑弯了: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说的,吴师傅也是这么做的。
田蓝愈发惊讶:那他还发什么火?
嗐,他儿子儿媳妇才工作,工资级别低的很,两个加在一起都抵不上吴师傅的退休工资。他不是亏了吗?
田蓝无语,的确挺亏的,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不说了,还是说正经事吧。
零部件联系的怎么样了?
都谈妥了,已经陆续发货了。估计最多这个礼拜结束前,货就能到。
田蓝如释重负:那还好,摊子都已经铺这么大了,到时候没货源才麻烦呢。
陈立恒笑道:我这次去柴油机厂,还跟吴师傅一道拜访了几位他的老朋友。我发现他们普遍都提前退休了。经验这么丰富的工人,早早赋闲在家,也太浪费了,是对自己和国家都不负责。我琢磨着呀,争取想办法将他们也请过来,这样他们拖拉机厂就不愁技术问题了。
田蓝点头:那你加加油!争取多找几位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我这边还想定制机器,把淀粉作坊给搞出来。
她和陈立恒说了在全公社推广玉米芯制糖的事。
陈立恒嘴角上翘,带着点儿揶揄:怎么,咱们赵书记同意了?
田蓝笑开了怀:活像割了他的肉,他都快伤心死了。我吓唬他,说他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是成心不想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缺乏大局观。
大队书记怎么肯承认,硬是咬咬牙一跺脚,捏着鼻子认下了。
这几天,田蓝重点忙的工作就是和落选维修站的知青谈话,询问他们的意见。
要全公社推广熬糖,就必须得每个生产小队都要有技术员。他们负责如何制作糖液,然后再交由社员回家熬糖。回头他们还要管好验收工作,熬出的糖稀要是不合格的话,到时候可没人收。
要掌握这些技术,光靠耳朵听不行,他们得去赵家沟大队实习,由经验丰富的师傅手把手地教。考核通过之后,才能把技术带回自己所在的生产队。
陈立恒一边听一边笑:大队书记应该夸你呀,你白给他找了这么多劳动力。
田蓝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我都怕抽不出人来盖车间,做淀粉了。现在他们一顶上,就不愁没人手了。
陈立恒笑道:那可好,正好能好好挖掘挖掘。
他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琢磨着搞个水泥厂,来满足大家盖房子的需要。
只是因为事情多,到现在这事儿也没真正开始动手做。
这回他出去联系拖拉机的零部件,倒有个意外惊喜。
吴师傅有个老朋友以前是水泥厂的。因为身体不好,早几年就退休了,工资也不太高。现在他家儿女都陆续回城,又到了结婚的年纪,家里负担大,他就想出来找个事做。但因为年纪大了,人家也不愿意请他。我想啊,咱们有他帮忙,应该能让水泥厂尽快上正轨。
田蓝大喜过望:那好啊,有了水泥厂,现在又有砖窑,咱们就能直接盖结实的厂房。到时候可不怕生产了一半,泥巴屋子直接塌了。
陈立恒叹气:砖头也紧张呢,还不知道咱们排队到啥时候。
田蓝笑道:那你不用担心,到时候砖窑不给砖头,公社主任头一个不同意。她们还指望他们多搞几个厂,能解决年轻人的就业问题呢?再说了,我听说砖窑想给职工盖宿舍,他们难道就不缺水泥吗?咱们可以拿水泥换。
得,这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真说不清楚了。
两人絮絮叨叨地在旁边说了半天,丁点儿都不受吴师傅和王会计对骂的影响。
旁边的学徒工们看着,感觉时间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年轻的佳偶终有一天会变成怨侣。
田蓝听到他们的感慨,只剩下大无语。
年轻人们,你们肯定是太闲了,所以才有精力想东想西。
现在,请抓紧时间学习吧。白天上班,晚上读夜校,学习工作两不误。
对于这个建议,王会计举双手赞同。她可是初中毕业生,文化层次要比吴师傅那个高小都没读完的半文盲强多了。她完全不害怕上讲台。
吴师傅却坚决反对。干活的事就好好干呗,有啥好说的?叨叨那么多废话,东西能让你叨叨出来。
田蓝试图劝他:这个,经验技巧很重要,还是得专门弄个课堂说的。
然而吴师傅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不上套。
后来田蓝都无语了,只好将目光转移到别的方向,另请高明。
她印象中,这个时代下放的人特别多。不仅仅是知识分子,还有一些在派系斗争中失利的技术工人(运动后期,主力军已经不是学生,学生都下乡了,工人开始走上斗争的舞台),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话,说不定就能把夜校课堂撑起来。
可惜等她跑去找革委会主任,后者直接贪求表示惋惜:你来晚了,要是早两年,这种人还真不少。但是现在人家早就回城了呀。
田蓝看着革委会主任欢快的表情,好想揍他。
你个家伙,你白白损失了多少亿?
10年前,国家就号召搞五小工业,你的觉悟和政治敏锐度呢?全都在家睡觉吗?有现成的人才下放到你眼皮底下,你都不好好用。
向阳公社到今天都这么穷,你起码得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革委会主任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田蓝在心中骂臭了头,还在跟着惋惜:现在是不行咯,指望不上。
田蓝不死心:咱们就没有继续教育的课堂吗?现在都说科技兴国科学种田科学搞事业,啥都没有,咱们怎么搞?
主任摸摸头,也跟着犯愁:咱没条件啊,咱公社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想申请电大都没写。
等等,盲生发现华点了。
对呀,电视机,有电视机就能办电大。因为电大就是直接用电视机播放老师的讲课内容。
比起几十年后,这时代的电大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因为大家求之若渴,非常珍惜求学的机会,即便条件简陋,也尽可能地汲取知识。况且获得的文凭,他们单位内部也承认。
田蓝直接问:那咱们能买电视机吗?现在多少钱一台?要是公社实在没这个预算,我们掏钱也行。
白得的好处,革委会主任当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