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玉也猛地站起来,他神色比季酌平静得多,只是眼里渗着猩红的血丝,按着桌案的手也有些发抖:“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看他去死吗?他就是个孩子他懂什么,我要他活着,你听得懂吗?!”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是他哥,我能替他做这个主,我要他活着!”
顾迟玉咽下一口带着腥甜味的唾沫,语气森冷:“季酌,能做这个手术的人不止你一个,我绝对不可能看着贺棠去死。”
没有季酌也有别人,至于贺棠,他就是绑也要把他绑过去。
或者也根本用不到这一步,他有千千万万种办法能让贺棠听话。
季酌喘着粗气坐倒在椅子上,吼得太过用力让他眼前有点充血发黑。
怎么会,突然就到这个地步了呢,明明战争已经结束,明明他最好的朋友已经回来,那个紧抿着嘴巴,沉默着拒绝他来做医疗官的年轻皇帝也等到了自己的爱人。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唯独落下了贺棠。
“你和陛下商量过这件事吗,”他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问,“哪怕是试探着问一下?”
顾迟玉仍旧站着,他个子高挑,站近了俯视旁人时有种冷冷的压迫感,但这一刻男人的视线落在季酌脸上,却好像在看一片虚空,连眼珠都一动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告诉他的。”他平静道。
“是通知他吧,”季酌讽刺地一笑,“当然,我相信你有的是办法让陛下答应,你三年前一句解释不说抛下他离开的时候,他不也还是乖乖听你的话留在帝星了,哪怕天天发疯自残,他也不敢跑去前线找你。顾迟玉,你可真厉害,陛下怎么就那么倒霉喜欢上你了呢?”
顾迟玉并不在意他的嘲讽,他从那片虚空中收回视线:“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之后再和你——”
“你知道他会忘了你对吧?”季酌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男人那张毫无表情的的面孔,“你以为他失去的只是关于你的记忆吗,不,他失去的要更多更多,顾迟玉,我做过很多次记忆手术了,他不仅会忘记你,他还会失去所有爱你的能力,这不是什么狗屁失忆后再爱一次的愚蠢故事,他看着你,心里不会再有一丝波澜,他永远无法再找到为你心动痴狂的感觉,因为那部分的能力,他只对你有反应的那部分激素活动、情感区域的信息处理、都会随着他的记忆一起无可挽回地磨灭,是他和你即使想找也绝对没办法找回来的,就像色觉功能丧失的人,不管他对那些颜色多么熟悉、能用多么生动贴切的形容来描述那些颜色,在他失去这个功能后,他就注定再也无法感知色彩了。”
顾迟玉依旧无动于衷:“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季酌看他那副样子就窝火,语气也更加尖刻起来,“贺棠那么疯狂地喜欢你,你很得意吧,你这种控制狂是不是很享受他对你的爱?他越爱慕你,越依恋你,越为了你发疯,你就越知道他离不开你,他被你握在手掌心,这辈子都只会绕着你团团转,承认吧顾迟玉,你就是会为这种爱兴奋,贺棠的失控就像在为你顶礼膜拜,在为他给你的爱烈火烹油,他越失控越证明你控制住了他,”季酌冷笑一声,“我早就说过你们这样会出事,但是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圣人?你让他忘了你?光是想一想贺棠把你忘了,不再爱你了,你就痛苦得要发疯吧,你这种人真的能接受这种事?”
良久的沉默。
季酌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就像定格在了原地,好像时间绕过了他,世界也在他面前停止转动。
终于,顾迟玉眨了眨眼睛,好像黝黑湖心的两块石头,又笼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一点情感的痕迹。
“是啊,我这种人,”他冷冷地扯动嘴角,“你不是心理医生么,那你更应该知道,我这种人在面对无可挽救的失控时,宁可先亲手把它毁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失控,也是他自己造就的失控。
季酌一时哑口无言,他看着顾迟玉,脑海中闪过无数话,最后只是有气无力道:“滚出去。”
顾迟玉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季酌需要时间消化,只是沉默地往外走。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由季酌来动手术,或者至少参与会诊,这样他才能更放心。
打开门的瞬间,季酌突然又出声喊住他。
“贺棠对你的感情不仅是爱,还有几乎同样强烈的恨,我以前想不通为什么,”季酌看着他相交多年的好友,蓬勃的怒气褪去,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些伤感,“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迟玉,你对他太残忍了。”
男人动作顿了顿,而后关上门离开。
贺棠还在家里等着他哥回来。
等待对他来说是件非常煎熬的事情,他有太多的依恋和不安,他想时时刻刻都陪在顾迟玉身边。
可是他的生活里竟然有那么长的时间,都是在等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回来要好好惩罚哥哥。”贺棠嘟嘟囔囔的,可心里想的却是,好想抱一抱哥哥。
只要哥哥愿意多抱他一会儿,他就不生气了。
“好想看看哥哥去哪儿了,见了谁,怎么还不回来啊。”贺棠手指摩挲着腕上的智能环,那里连通了顾迟玉身上的定位和监控器。
贺棠没有什么朋友,当他有感情连结这方面的意识的时候,他的世界里就已经只剩下顾迟玉了,但顾迟玉又总是很忙,他还是军校生的时候就去过前线了,贺棠在他身边长大,但其实两个人总是聚少离多。
在很漫长的时间里,贺棠都只是独自一个人等着哥哥回来,长时间的孤独让他习惯了自言自语,后来找了心理医生,他也并不真的需要对方有什么开导和帮助,只是纯粹告解一般地倾诉,也让这个自言自语的“恶习”愈发加重。
“再忍一会儿,再过半个小时后还不回来我就看。”他自己安慰自己。
虽然顾迟玉说愿意,但他想尝试着克制自己一点,不要那么粘人,不要那么无孔不入地侵犯哥哥的私人空间。
他应该多信任哥哥一点的。
顾迟玉不在身边,贺棠就像被抽走了一部分的生气和魂魄,连神色都有些恹恹的,他一边等待,一边偶尔看向门口的位置。
他其实并不害怕等待,他可以很耐心地等着哥哥很久很久,只要他知道对方真的会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哥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心疼我。”贺棠小声地自己哄自己。
他从傍晚等到夜里。
月上半空,窗纱在夜色里浮动,漏下凄清月光。
贺棠坐在半明半暗之间,神色有些恍惚。
他半闭着眼睛,好像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小室,一个又一个仿若告解的夜晚。
医疗官站在阴影之中。
“那么,您有想过告诉他吗?”阴影轻声询问。
贺棠闭上了眼睛。
他说:“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不是他的错。”
贺棠的视线越过医疗官,虚虚地落在空中。
“这不是他的错,”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更轻快了些,嘴角也微微上翘,甚至带这些甜蜜的意味,“他只是不知道......”
“他很爱我,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我。”
他被顾迟玉捡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快七岁,而顾迟玉十五岁。
即使他的哥哥,在他眼里高大、强悍,又美丽,像个无所不能的神明,但他毕竟也只有十五岁,是个尚且青涩的少年,也不懂该怎么去照顾一个孩子。
“他对我很温柔,但我知道,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想照顾我。”顾迟玉对谁都很温柔,尤其在他还很年轻,没有握有什么权势的时候,但即使那时候,他的温柔就已经很有距离感了,他从不和谁来往太过密切,他从不冲动地又满含柔情地许下什么承诺,他不想让别人成为自己的责任。
那个别人,也包括贺棠。
贺棠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大部分的开头都是这样,总要有一个人率先去注视,和追逐。
“我一直缠着他,他想过很多办法,比如让年长的,有孩子的前辈照顾我,让性情柔和,平日更受孩子欢迎的年轻女人照顾我,他甚至试过把我交给陈遥青,我就一直哭,一直闹,他出外勤的时候我一口饭一口水也不肯吃,他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答应照顾我。”
贺棠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某种类似雏鸟情节的东西;可能是当时望过来的一双双利剑一般,翻滚着种种情绪的眼睛里,只有顾迟玉那么纯粹平静;也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难以捉摸又不可抗拒的命运的指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他如此依恋和信任着顾迟玉,在所有人中只选择他,只需要他。
“他开始照顾我,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贺棠脸上又露出那种甜蜜的微笑,“他不喜欢别人成为他的责任,但一旦成为了,他就会毫不懈怠和推脱,付出自己所有的柔情和真诚。”
医疗官只是沉默地倾听着,不反驳,不评价,也不引导,他曾经试过做出一点引导,暗示顾迟玉并不像贺棠说的那么“完美”,但立刻被暴怒的皇帝陛下打断,最后那场心理治疗不欢而散,贺棠很久没有召见他,这是一种警告。
“但他照顾我也不是全无其他理由,”情绪像潮水一样在贺棠脸上起伏,他露出一点古怪扭曲的笑,“因为我的父母,他和我的父母关系很好。”
也因此更顺其自然地把贺棠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弟弟,毕竟是也一直照顾着他的,关系良好的长辈的孩子。
但也因此,当顾迟玉要把他送回皇宫时,他只是抱着哥哥啜泣,却不敢说出真相。
他怎么敢呢,甚至他们之间脆弱稀薄的纽带,都来自那对丢弃他的父母啊。
“他把我交给了我的父母,那是我们感情变化的开始。”变得更亲密,更坚固,他们的世界因此开始交融。
贺棠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疼痛是滋养感情的温床。
“在我回到父母身边半年多之后,他终于发现了,我的父母在虐待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迟玉和先帝后大吵了一架,然后将年幼的贺棠接到了自己身边生活。
那时贺棠因为被长久地冷待、关禁闭,甚至用上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法”,比在荒星流浪时更怯懦沉默,他紧紧抓着顾迟玉的手,只是不断地流着眼泪。
“对不起,棠棠。”贺棠那么依恋他,信任他,全心全意地把他当成整个世界,被一个可爱幼小,自己亲手拯救照拂过的孩子这样委屈又依赖地注视着时,大概没有人会不动容,顾迟玉也不例外。
他也是那些伤痕、那些密不透风黑暗的间接凶手,但贺棠还是那么充满信任地、依恋又渴望地看着他,怯怯地祈求一点点的关爱。
顾迟玉的心口被某种强烈的酸痛攫住,后悔和歉疚填满了胸膛,他抱着贺棠,郑重地许下承诺:“棠棠,以后跟哥哥住在一起好不好,哥哥会照顾你的。”
只为这一刻,贺棠甚至愿意感谢自己的父母。
他幸福得快要发抖了。
这个专属心理治疗,却更像告解室一样的房间突然陷入了沉默。
贺棠仿佛在回忆,或是思考,潮水在他脸上起伏,最终定格在幽深的一刻。
医疗官抖擞了一下,他知道要切入正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位年轻的皇帝总是这样,他用漫长的甜蜜回忆做导入,不遗余力地称赞夸耀自己的爱人,细数他们的相逢相知,然后终于在某一刻,冷冷地露出蜜糖甜霜之下溃烂的伤口。
“我知道,他其实在更早之前就发现我在受虐待了。”
贺棠神色阴冷,但他仍旧强调道:“这不是他的错,是我,我曾经走上过一条歧路。”
可能是孩童难改的天性,可能是哥哥殷切的期盼,他是试过和父母缓和关系的。
他被抛弃的时间太久,得到的爱却如此稀薄,心智尚且残缺的孩子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滋养独立的自我,他的胸口有一大块空洞,他在夜里长眠时都会孤独地用双臂紧紧环抱自己。
他想要温暖的,柔和的怀抱,他想要充满安全感的家,他想要父母的爱。
这是他走上的歧路。
他开始学着做一个优秀的,听话的孩子,即使被当做见不得光的存在关在地下室,即使父母根本不会主动来看望他,他也毫无怨言。
他甚至尝试过模仿顾迟玉,毕竟哥哥是他见过的,最受自己父母疼爱的孩子了。
其次是他的弟弟,贺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棠不会嫉恨顾迟玉,即使有嫉妒,也远不及对哥哥的爱。
但他真的好嫉妒,好嫉妒贺川。
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为什么贺川可以得到父母的爱,为什么他在外流浪的时候,贺川却可以跌跌撞撞地扑进父母的怀里,牙牙喊着妈妈爸爸,然后得到拥抱和亲吻,满怀肯定的赞许。
但因为想缓解和父母的关系,贺棠连这种嫉妒也忍住了,他偷偷跑去见还睡在摇篮里的贺川,努力想表现自己做一个温柔的,值得信赖的兄长——这也是他和顾迟玉学的。
但换来的却是母亲狠狠的一巴掌,女人护在摇篮面前,警惕又厌恶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父亲把他推搡开,他跌倒在地上,听到男人发怒的声音:“谁让他进来的!把他带走,带去禁闭室!”
禁闭室是比地下室更可怕的地方,那里只有密不透风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每天只有送饭菜过来时会有短暂的微光。
贺棠很害怕禁闭室,那让他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可那天他没有哭闹,他视线扫过父母,突然明白了——他们在害怕。
因为抛弃过自己,因为虐待过自己,所以也很自然地认为,这个孩子是憎恨着他们的,靠近贺川,应当也只是为了做出某种报复的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他们都知道啊。
贺棠的胸口像有火在烧。
原来他们都知道!
他被关禁闭的时候,只有一个叫阿月的侍女偶尔会偷偷来看他。
阿月是前不久才调到他身边的,一个不算起眼,话也不多的侍女,却很快得到了他的些微信任——这已经很不容易,除了顾迟玉,贺棠不信任任何人。
阿月不会和其他侍仆一样冷待他,嘲笑他,她很冷静,胆子也很大,偶尔会很“僭越”地提示他:“殿下,您可以把这些告诉顾少爷。”
据说顾迟玉的母亲曾经是皇后家的养女,和皇后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和养父母家闹得不太愉快,但和皇后的关系似乎一直很好——不然皇后为什么要这么照顾顾迟玉呢。
只有顾迟玉开口,能改善贺棠的处境。
但贺棠只是沉默地摇头。
他被关禁闭的时候,阿月偷偷来看他,她又开始说一些很大胆的话:“殿下,不要伤心,至少在顾少爷眼里,您比二皇子更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棠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的确因此又生出了无限勇气。
他会坚持到出去。
他好想哥哥啊。
他为了得到父母的关心,做出的最后一件蠢事是,在冬日跳进了冰湖。
那时候追赶在他身后,惊恐大叫的侍女就是阿月。
当他醒来,唯一来看望他,为他担忧,为他难过,抱着他温柔哄劝的,也只有顾迟玉。
他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顾迟玉。
那些抛弃他的人,也被他彻底抛弃。
“其实我知道,阿月是哥哥的人。”贺棠突然道。
顾迟玉和他的感情越来越深,他很忙,没办法时常看望贺棠,却又忍不住挂心,便安插了一个信得过的侍女照顾贺棠,并给他传递贺棠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不想让贺棠觉得自己在监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很敏感的,他想。
“其实我什么都不介意...”贺棠轻声喃喃。
他早就知道阿月是哥哥的人,就像他早就知道,哥哥只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把他接走的契机。
也是一个可以彻底斩断他和父母羁绊的契机。
直到他在冬日跳下冰湖。
阿月是哥哥的人,她迅速跳下湖救出了贺棠,而顾迟玉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先帝后,他其实有办法的,他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可以劝先帝后前来探望,让贺棠一醒来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在床榻边陪伴。
但顾迟玉没有这么做。
他一边安排医疗官去救治贺棠,一边又理智得近乎冷酷地想: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棠棠应当不会再期盼父母的爱了,而皇帝和皇后也没有脸面拒绝他了。
这是他的错,是因为他走了歧路,他愚蠢地、可笑地期待着父母的爱,他把投注在哥哥身上的视线分了一部分到父母身上,所以顾迟玉只能默默地忍耐和等待,等待这个孩子愿意全心全意去到他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张开羽翼把贺棠整个保护进去,而不会在后面两个家庭的不断拉扯中,让贺棠越来越痛苦。
“这大概是哥哥第一次尝试控制我,但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我。”
他用了各种办法,摸索和学习,想找到照顾这个他心爱的,可爱的孩子,最好的办法。
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看贺棠的反应。
“是我的错,”贺棠近乎喋喋不休地忏悔,“是我给了他错误的回应,他才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不过也不算错误吧,”贺棠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当我发现哥哥对我有控制欲时,我真的,太兴奋,太高兴了,这是爱和欲望的象征,这让我觉得,在被哥哥深深地爱着。”
他闭上眼睛,幸福得近乎战栗:“这不是他的错,是我一直在回应他,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被哥哥控制啊。”
贺棠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报应。
他和哥哥,究竟谁把谁变成了一个控制狂,他已经说不清楚,但他如何能妄想,只承担这段扭曲关系中甜蜜幸福的一面呢。
他怎么能忘记,幸福有多深,痛苦也会有同等的战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棠从傍晚等到深夜,当顾迟玉回来时,他近乎感到一种解脱般的释然。
“你都知道了。”他轻声喃喃。
顾迟玉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愤怒或者质问,正相反,他沉默地走到贺棠面前,半跪下来,脸颊贴着青年的手掌。
贺棠在轻柔的摩挲间感受到些微湿意,他立刻像心脏被烫到一样颤抖起来。
“哥,”他慌乱极了,“哥,你,你怎么了,你先起来...”
顾迟玉怎么能哭呢。
他从未在床榻上生理性的刺激之外,尝到过哥哥的眼泪。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迟玉声音沙哑,似乎也在发抖,“棠棠,我好害怕...”
顾迟玉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贺棠心都要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仓皇地想去拉男人起来:“哥,不要这样。”
顾迟玉的爱意似乎从未这样主动和露骨。
他仍旧半跪着,捧着贺棠的脸亲吻:“棠棠,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
两瓣发凉的嘴唇贴在一起摩挲。
“我爱你,我爱你...”
他几乎哀求地道:“棠棠,别让我失去你,好吗?”
贺棠神色迷乱,他几乎就要点头了。
仅有的一丝理智拉扯住他:“哥,你在说什么啊...”
顾迟玉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的手在发抖,却坚定地、用力地捧住贺棠的脸:“棠棠,去做记忆手术好不好?”
粘稠的,寂静的,让人心里发冷的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棠猛地站起来。
他几乎是在尖叫:“我不去!我不去!!”他猛地喘了口气,胸口的热流烧成烈火,从胸膛烧到头颅,他握紧了拳,声音尖利而语无伦次,“我不会去,绝对不会,你怎么能,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再陪我一个月!你总是这样,你不愿意等我,你不肯听我说什么,我只想要你,你为什么不明白!你又跑过来想要命令我,你听得到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凭什么这么做!我活该被你这样对待吗?!”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以为自己在大吼,其实是气若游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去!我永远也不会去!我宁愿去死!!”
“那你要我看着你去死吗?!”顾迟玉站起来,他也在发抖。
贺棠说不出话了,他总是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迟玉争辩、抗争。
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个仰望着哥哥,脆弱的,求救的孩子。
贺棠咯咯地咬着牙齿,眼泪不断流出来。
他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向哥哥求救。
没人告诉他,如果哥哥做错了该怎么办。
“我恨你!”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他哭得浑身痉挛,连脸庞都在神经质地抽搐发抖,“我恨你!顾迟玉,我恨死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不是注定他被哥哥捡回来的时候,就要把自己的生命再还给他。
“你说你不能看我去死,那你就能看着我去做手术吗,你只想要自己安心吗?”他睁大了眼睛,滚落的眼泪都好像带着狰狞的血腥气,“你有想过这对我有多残忍吗?”
“我不要忘记你,我宁愿去死!”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你根本不知道那有多可怕...”
他又开始语无伦次地尖叫:“你根本,你根本就不知道,所有人都爱你,你怎么会懂,我只有你啊,你以为活着是什么很幸福的事吗,我早就想去死了!”他哭吼道,“你当初就不该救我,我早就该死了,不是以前,就是现在!反正他们本来就想把皇位给你不是吗,让我去死,让你踩着我的尸体做皇帝,至少你还能一辈子记住我!”
他什么都没有,他的一切都是顾迟玉给的。
所以当顾迟玉想要收回什么的时候,他也只能像一个崩溃的孩子一样无力地哀哭嚎啕。
“你胡说什么!”顾迟玉大喝一声。
“没有这样的事,棠棠,”他很快又后悔了,放轻了声音,温柔地试图安抚贺棠,“这些都是你的,棠棠,我说过,你是我的骄傲。”
他再度握紧了贺棠的手:“棠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活着,”他的声音柔和又理智,“只要活着,就什么都可以拥有,你现在痛苦,是因为你记得这一切,等你忘了,就不会痛苦了。”
到那时候,痛苦的只会有他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愿意承受。
只要贺棠好好活着。
贺棠流着泪拼命摇头。
顾迟玉便温柔地抱住他:“你太累了,这段时间就在这好好休息好吗。”
冰凉的寒意从尾椎攀上,贺棠浑身发冷,双腿又软得好像踩在棉花上。
他知道,在他做手术之前,哥哥不会放他离开了。
“哥,”他整个人蜷缩在顾迟玉怀里,哭得几乎虚脱,“你别不要我,哥...不要抛下我,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顾迟玉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又在他冰冷的脸颊和嘴唇上落下亲吻。
“棠棠,哥哥永远爱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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