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的眼中现出怀恋又痛苦的神色:那是我父亲写的两本手札里,下卷之中曾记录的方子
原来枫桥父亲黎箫曾发下宏远,想要收集世间奇珍异方编纂成书,这书分作上下两卷,上卷记载的都是治伤救人的灵丹妙方,而下卷记的都是些稀缺且阴毒损辣的毒方,更加之黎箫曾亲自炼丹试药,将那些丹方毒方中有错误的地方一一改正。当时枫桥曾问她父亲,既要治病救人,何不只记上卷就是,而黎箫告诉她,毒未尝不是药。
那时候黎箫已将上下两卷编纂完毕,转而开始修改订正其中的一些错漏,那时正是开始订正上卷的时候,故而黎箫时时将上卷带在身上,却将下卷放在家中。
那时我好奇,便将下卷取来看过,我父亲时常夸赞我对医毒两道的本事远胜于兄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对那些药方的材料、配比、功效等只要瞧过一遍,就绝不会忘记,那药材不论功效模样如何混淆,我都能分辨清楚。枫桥扶着桌子站住,目光转向云平手中的药瓶,所以我才这样激动,盖因这药物的配比材料,是完全按照我父亲所写下的药方制成,绝不会有错。
云平正色道:那你是说,这丹药的制作者不论如何都与你父亲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了?
枫桥点头道:是,不仅如此,炼制这毒丹的人只怕也是个极可怕的家伙。
怎么说?云平问道。
枫桥将那药瓶拿在手中倒出一颗,又从怀中芥子袋取出一个小钵来,将药丸碾碎,随后又取了一把小刀,将自己的指尖割破,将那几滴血挤到钵中。
却见那血才触及到药物,那药物立时发出一股奇异芳香,可其间隐约夹杂着腥臭恶气,紧接着,那药物便立时如滚水一般沸腾,沿着钵壁往上爬,随后冒出蒸腾白气,这白气寒意森森,便是云平这般修为触到都觉得奇寒无比。
这是什么古怪不一会那白气消散,云平探头去看,只看见钵壁上结满寒霜,伸手捧钵,只觉得寒凉无比。
只听枫桥冷声道:这药物虽是极为阴寒,但若是简单服下,并不能为人所用,只有只有用一物催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效。
云平心中已有些揣测,可还是沉声道:要用什么催发?
枫桥沉默一会,有些愤愤道:人血,而且必须是女子的血。
云平看着枫桥,听她说话:这药物催发需要极阴之物,而女子属阴,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听着枫桥一字一句,云平的脑中忽的闪现过一阵灵光,她忽的想起在天权镇中的地下暗室里,并不曾见到过那些女子,除去有一两个有容貌的被那孟冬凌辱没了,那剩下的被掳走的女子呢?
既是与明云阁有关,那被掳来的女子又会去哪里了呢?
云平伸手从枫桥手中夺过药瓶,目光沉沉盯着那瓶子,却见那药瓶看似无奇,可所用的乃是上好的白玉制成,被雕琢打磨光滑,粗粗看去只会以为是瓷制,可云平见的东西多,浮屠岛上云凌的宝库里宝贝多不胜数,这种料子就在其中。
云平端详一眼,心道:这东西太过昂贵,普通人是绝不会用这东西来做成药瓶使用的。旋即又将瓶身翻转,转至瓶底,只见瓶底并未有铭文刻字,只是阳刻了几株兰草。
明云阁,孟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天权镇,修士胡作非为一手遮天。而这瓶底的兰草,瓶子又用这样昂贵的材料,除了一人之外不作他想。
只有一个人。
云平想到这里,忽的沉声道:方才你讲,你爹说过,毒未尝不是药,是也不是?
枫桥点头:尊上的意思是
云平将那药瓶放在桌上,静静看着:若是有人非要吃这药丸,是为了压制身上的不适呢?
枫桥道:那也只有一种可能,此人身带至阳之毒,才需要这至阴之毒来压制,从而达到平衡。
至阳之毒云平闭了闭眼,轻声道,以你在医道上之见,可有什么缘故会叫一个人身患此毒?
枫桥精于此道,既然云平问了,自然如数家珍,一一作答。
而到枫桥提及昆珏兽时,云平忽的压低了声音道:昆珏兽?
枫桥见她问了,自是回道:是,这昆珏兽乃是天地间为克制鬼哭藤所生,鬼哭藤乃至阴至寒之物,常年生于地下,而这昆珏兽乃是至阳之物。
云平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知晓这昆珏兽性情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她这话说得肯定,便是因为许多年前两极秘境时自己救的那只。
枫桥道:那是建立在不伤害它的基础上,便是再温驯的人或动物,将要身死之前都会反扑,而这昆珏兽就是如此,昆珏兽死前不论如何都会在伤害自己的那人身上留下伤痕,那伤痕永不会愈合,且起初并不会教人觉得过分难受,可随着生命修为渐长,那伤口留下的东西会叫袭击者到死为止都要遭受那极为痛苦的灼烧和炽热感,这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消退的。
不过这昆珏兽在世上已绝迹多年,这东西引起的伤,只怕不会有了。
云平却好似没有听见枫桥这句话一样,陷入沉思,她思索着,想起那一日握住单兰手臂时他奇怪的神色,又想起那一日将从李无尘手上取来的昆珏兽内丹完璧归赵的时候。
更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只黑暗里伸出来捏碎自己金丹,带着新鲜撕咬伤痕的手。
云平不由得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睁开了双眼。
如果,明云阁那颗昆珏兽内丹不是明云阁搜罗来的宝贝呢?云平呆呆坐在那里,心里有个轻轻的声音说话,如果那天那颗还给单兰的昆珏兽内丹是属于单兰的呢?
那就对上了,那就对上了。
云平在心里轻声呼喊:那就都对上了。
枫桥见她怔怔,轻声唤她,云平叫她一喊,这才回过神来道:怎么?
枫桥道:尊上是有什么推测不成?
云平叫她一问,并不打算将这事说出,只是轻声道:今夜你随我悄声出去,不要叫人发觉,我有一件事要叫你办。
枫桥虽心中不明,但晓得云平不会害她,便轻声应下。
又过半个时辰,云平本是坐在榻上翻书,可心中有事,记挂着云澄,不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薄薄几页书,不论如何都没有看完不说,还心浮气躁起来。
她正心中辗转不安,枫桥却忽的来报:尊上,隐耀君来了,似是为着昨夜的事。
云平心中不明,便请了人去会客厅手谈一局,只是手谈是假,说要紧事是真。
那隐耀君精神奕奕,可眉头轻蹙,见左右都下去了,才一遍拈棋子,一边轻声道:昨夜吵着了客人,青筠脾性大,已叫那孟秋几人吃了鞭子,单兰那厮却是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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