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夜明为雅帝时,不是没被虞初骂过。
什麽“昏君”“傻子”“下三滥”,这些词都被虞初用来形容过他。
姬晨风的记忆里,被人说“纨绔”的次数最多,当然,也不乏“不入流”“败家子”之类的用词。
可这些,都没有刚才的这句“孬种”来得伤人。
本想入土为安,再不管红尘事。
谁料再活一次,也过得这般窝囊和身不由己。
他明明,最想成为的是,潇洒江湖人啊。
戒尺被送进来,虞初屏退閑杂人等,板着脸道:“自己撅起来,褪裤。”
盛夜明不动也不语。
虞初逼近他,“孤让你自己动手,是给你留几分面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盛夜明擡头对上虞初的视线,反唇相讥,“什麽酒都不想吃。陛下若打死我,生辰宴交给别人办也好。”
“威胁孤?”虞初绕到姬晨风身后,一脚把小世子踹趴下,撩起他衣裳下摆往背上一扬,隔着雪白的中裤就打。
虞初下了重手,这疼虽不敌廷杖,却也迫使盛夜明疼得将手臂塞到嘴里咬紧,以防“洩露”出一星半点的害怕,叫虞初看扁了。
殿中只听得用刑的声音,二人僵持不下。
打了不一会儿,白裤上便见了血。
血色把虞初从盛怒中拉出来,想起徐太医的嘱咐,这才罢了手。
盛夜明见虞初不再继续,便把手臂从嘴里拿出来,支撑着自己直起身子,跪着原地转了一圈,正对虞初,梗着脖子问:“陛下打完了吗?可否容晨风回去休息。”
虞初一眼就发现了小世子手臂上泛红的牙印,某根弦轻轻一动,叹了口气道:“教训你,是怕你以后因这直性子惹大祸。从前有盛夜明保你,以后呢。”
盛夜明本人听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好像前几天想杀自己的也是这位吧。
怎麽现在倒一副生怕他死了的样子。
只是郁皇难得好心一回,盛夜明刚好“乘胜追击”——“陛下,晨风如解了国库之困,便放晨风自由可好。”
“好。孤放你回吴王府。”
“不,不是……”盛夜明难为情地否认。
虞初疑惑,“那你想去哪。”
“我爹既然承诺效忠,想必不会食言的。晨风想……入江湖瞧瞧……”盛夜明低下头,等着“判决”。
——“等盛国安稳些了,孤带你去逛逛江湖如何?”
虞初想起,曾经雅帝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雅帝登基以后,盛国内忧外患不断,一直没能安稳,这个承诺,也就成为一句空话。
虞初那时觉得,雅帝向来爱说这些空话骗他,对其愈发厌恶。
现在人已故去。虞初反而品出了一点雅帝当年的无奈来。
虞初伸出手,用粗糙大掌轻抚姬晨风发顶,“好。孤带你一起去。”
盛夜明诧异,郁皇这突然而来的温柔,又是因为谁呢。
他当然不会问。
他能猜到一点点郁皇的心态,但他不愿相信。
如果当年那些伤口这麽容易释怀,那他的死,岂非太过不值。
背后没法再承受一顿刑罚,小世子终于收起了“丢人现眼”的小虎牙,道了声,“谢陛下。”
两位都是聪明人,虽然这一个不信另一个的承诺,另一个不信这一个的回应,但到底还是让这茬揭过了。
接下来,盛夜明一边忙着调用姬晨风的记忆,一边张罗着花最少的银子办最摆谱的宴。
不得不说,他家表弟这脑子,还真就挺适合经商。
不过七日,一应事务便已準备周全,万事俱备,只等生辰。
第二天,前太监总管张海偷偷找到姬晨风。
“小世子,您要不去瞧瞧那个临安杂耍团的表演。”
张海原是盛夜明身边最得信任的,盛夜明一听,便知话外有话。
当夜,他摸到杂耍团的住所观察了一番。
但他好似什麽都没发现一样,又没事儿人一样溜回了自己的窝。
有时候,沉静的水缺的只是一粒小小的石子。
彼时的盛夜明还不知道,这粒小石子,因了他的私心,竟激起了一环又一环的涟漪,将他与虞初推向了既定的命运。
新版06 嫌隙
虞初生辰当天,皇宫上下张灯结彩,但不能细看。
有懂行的就会发现,看上去价值千金的名贵花种其实都只是“形似”而已。
还好,满座没几个人会认真去赏花。
虞初大宴群臣,吴王没有来。
也对,刚威胁了人家的全家性命,谁有心思来跟你对饮。
其他大臣也各怀心思。
雅帝的朝臣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怕新帝一个不高兴再杀点人助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