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回去的路上注意点,看着孩子,相互扶一把,别摔了。她一时没有进门,还约明晚后晚继续来看戏,连唱三天,白天大家都忙,也让角儿歇歇嗓子,晚上登台。
一定来一定来。
县令夫人,等明年你抱孙儿了,可还请戏班子?人群中有人大声问。
对,可是头一个孙子,也是大喜事,要请戏班子再唱三天。
蜜娘也眼含期待地等着,哪一年冬天都没今年这个冬天热闹,所有的中原人聚在一起,听着从中原传来的戏曲,在这一晚,她跟见过面的没见过的,说过话的点过头的都成了一家人,今晚大家的心情都一样,思念故土。
不论是亲生的孩子,还是有贴心的夫君陪着,任何事都替代不了,也不能填补那块儿缝隙。
扈夫人也有同样的感觉,但她在激动之余还有另一番思量,同听一台戏可以打消这些人的戒备,把从中原来的这些人拉拢到扈家这边来,他们拿她和扈老头当自己人,信任他爱戴他,这样扈家也彻底在漠北站稳脚跟了。
行,等回去了我跟大人商量,正好我也喜欢听中原戏,就爱这个热闹。她应下了。
噢明年还能听戏喽!
欢呼声四起。
人群这才慢慢散开,巴虎走过来把狼毛披风递给蜜娘,蹲下给两个小的也穿上,深吸了口气,一把抱起两个,又重了,爹快抱不动了。
其其格和吉雅紧紧搂住他脖子,头钻进他的披风里,嘻嘻笑着好暖和。
路上慢着点走,明早到这边来吃饭,别开火。扈夫人叮嘱。
哎,好,师母你也快进去吧,夜里冷。蜜娘也催她,过了这一晚,她自觉跟扈夫人关系亲近许多,师母喊的很顺口,关心也是真切的。
扈夫人点头,走到门口了回头望,巴虎一家四口走在人群里格外醒目,男的壮实女的娇俏,一高一矮靠在一起亲密地说着话,间或还掺杂着孩子的笑声。
希望日后文寅和他的夫人也这般,一家和乐。她喃喃自语。
等回屋了她揪起倚在床头看公文的男人,骂他没良心不会心疼人,人家巴虎先是抱走了小儿子让蜜娘安心听戏,回家了还惦记着,巴巴送了披风来,戏散了等在门口接。你倒是好,早早卧进被窝里,丝毫没想过我冷不冷,连个仆人都舍不得打发。
夫人哎,你就在家门口,几步路的功夫就回来了,哪值得我还跑出去一趟,都老夫老妻了。而且她身边也有仆妇,冷了会差人回来拿衣裳。
忒无理取闹。
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就挨了几声呸,耳朵被拧的热辣辣的,比身下的炕温度还高。
巴虎啊,你忒害人。
巴虎背后遭人念叨时,他已经抱着孩子到家了,跺掉脚上的雪,问她们娘三个饿不饿,锅里炖的有鸡蛋羹,估计也炖好了。
饿!
我也饿。
其其格和吉雅迈腿往灶房跑,玩的开心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肚里像是住了一只鸟,一叨一叨的啄的肚子疼。
巴虎转身关门,也趁这个功夫给她说山里的客人又来了,来了就往羊圈里钻,咬死了咱家的两只羊,也被家里的狗按在地上教训了一顿,身上都带了伤,公的那只被咬的都见肋骨条了,养伤估计都要十天半个月。现在被我拴在狗屋里,由大黄它们看管着。
蜜娘皱了眉,听到屋里的锅盖响,又急着往进走,只来得及叮嘱他,那你可给看好了,别让它们溜出去咬别家的羊,要是咬着人了,轻重不论,我都要给打死的。
打死谁?其其格听到后一句接嘴。
没谁。蜜娘拿抹布垫着端起三碗鸡蛋羹,她倒是不饿,就让巴虎把艾吉玛喊来,看他吃不吃。
巴虎去后院,抱来了哈布尔,他不吃,已经睡着了。
那碗鸡蛋羹最后还是进了蜜娘的肚子,天已经很晚了,估摸着临近午夜,一家人洗漱过后也没精神再说话,躺在炕上就睡下了。
睡的晚醒的也晚,就连巴虎这个一贯早起的也睡到大天亮,夜里睡的沉也没抱哈布尔起来尿尿,他身下的毛毡湿了,裤子和尿布也是湿的。
一大早就忙着打水给他洗澡换衣裳,换下来的衣裳也就着洗澡水泡着。
爹,娘,我跟妹妹先过去吃饭了。吉雅趴门上对着门缝说话。
好,你们先去。
等巴虎和蜜娘抱着小三子过去,哈布尔尿床的消息被他兄姐传了个遍,人见了就逗他:尿床的来了。
婚事开始张罗,厨房专门腾了两间房出来,供来来往往的人吃饭,唱戏的采买的,还有扈大人的旧友也都赶在今天过来了,没吃饭的都能来填巴肚子。今天晚上就是正席,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大冬天还有人跑出了汗。
两口子吃完赶紧离开,免得坐那儿绊腿。
巴虎,你等等。说话的是扈家的管家,他也刚吃了饭过来,你家养的狗多,这些剩菜剩饭你都提回去喂狗,也免得厨下收捡占地方。
巴虎跟蜜娘对看了两眼,他总觉得吃了还拿桶装走不太好看,也不大体面,像是打秋风的。
我家里的狗也不缺吃的,我们不开火但仆人还在做饭,一同把狗食也煮了。
都是好东西,你们不拿走也是便宜外人了,我让人装了放侧门,你记得去提。管家还有事安排,也不多说,撂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这这巴虎往周围看看,把哈布尔给蜜娘抱,那我过去了?
去吧。蜜娘比他坦然,家里也不靠名声吃饭,别人怎么看影响不了什么,这两天不用再宰羊了,刚好能把昨晚被咬死的羊省下来。
她去了后院,见扈夫人忙的脚不沾地,她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她能帮上忙的,抱着孩子又回了家。路上刚好跟巴虎撞上,他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是满满的两桶剩菜,其中一桶全是羊肉汤,还冒着热气。
这拿回去给人吃都行。
一家三口一起去了狗屋,刚进去狗就冲了出来,眼睛都盯着香喷喷的桶,倒是没敢冲上来哄抢。
蜜娘去了西边的那间屋,门半开着,她刚推开门,大斑就抖着尾巴迎上来了,屁股扭着,耳朵一只竖着一只垂着,也不敢往人腿上扒了,显而易见的心虚。
你怎么教的孩子?没跟它们说清楚?家里的羊不是它们的猎物。她顺势训了两句,这家伙示弱可不常见。
屋里的五只山狸子脖子上都拴着铁链,它们倒是没闹,卧在干草上见到人进来也没动弹,俯首帖耳的不像是会闯入羊圈咬死羊的猛兽。
跟操心的大斑相比,小斑就没心没肺多了,带着崽在雪地里打滚,闻到肉香味跑回来也是直奔食槽。
大斑过来。巴虎喊。
大斑哼唧了几声,往屋里瞅瞅才跑过去吃饭。
家里养的都喂了才来喂山里来的,巴虎进去到倒食出来,它们都安安静静的,人出来了才凑过去吃饭。这让他有些搞不明白,大斑小斑才来家里的时候还警惕了两天才敢放心喝奶,山里跑来的这几个接受的也太容易了,脖子上拴了铁链子挣扎都不挣扎。
它们下山应该就是想混口饭吃。男人琢磨着,昨晚应该是饿太狠了。在山里都找不到吃食,在大雪覆盖的草原更是难,可能从下山到找过来,一路就没吃过东西。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