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满都拉图嘴边露出一抹讽笑,这上百头牲畜也把巴虎栓住了,他被赶出家门了还惦记她,一听到她被打的消息,或早或晚都会跑回来把爹打一顿。
殷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语塞许久,问:你两个舅舅没把你娘带走改嫁?
我爹会哭会认错,我娘就吃他那一套,带走了又跑回来,我俩舅舅早就不管她了。
额二叔还挺孝顺。依她今天观察的,安之兄妹四个,也就巴虎的愤怒最真心实意。
你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拎个刀像是屠人全家的匪寇,都是逼出来的,他小时候心细,也孝顺,还心软。满都拉图想了想,小时候的巴虎比妹妹还贴心,你待会儿可以看看,巴虎跟我爹有八分像,可能也有这个原因,他最得我娘的喜爱。
反正也是因果循环,巴虎得了我娘的好,他狠不下心舍弃她、不管她。他现在这冷冰冰惹人厌的性子,也有我娘的功劳。满都拉图叹了口气,摊手说:我家这烂摊子你别管,就当不知道,反正我们以后很少回来。
行。殷氏来这一趟肯定抱有跟婆家打好关系的想法,但最主要的是来探个底,担心安之在漠北安的还有家。
但两人都没想到,回去了一说两人已经成亲,满都拉图入赘改名换姓后,之前被打到满地滚的男人会反应大到把两人关起来。
失策,满都拉图后悔,他忘了巴虎已经走了,巴虎不在,没人敢跟他爹硬碰硬。
巴虎满面寒霜地打马离开,他毫无方向纵马在草原上,这种情况他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三次,但结果都一样,他娘死不悔改非要守在那人身边。
傍晚,蜜娘坐在拉羊毛的牛车上往回走,双眼放空地望着布满晚霞的天空,轻盈的云彩也映成了橘红色,像是灶里燃起的火苗,烹着一锅香浓的鸡汤。
朝鲁大叔,你们养了这么多的牛羊,怎么就没养些鸡鸭?有水又有草,放养着就长大了。蜜娘摸摸脸颊,顿顿吃肉她吃不起,这要是有鸡蛋,她早上也能炖碗蛋羹补补身子。
草原鹰多,不等鸡仔长大就都进它们肚子了。朝鲁刚想说草原有野鸡,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一马一人慢悠悠地出现在视野里。
东家你回来了?朝鲁不住往他脸上瞟,嘴角青紫,颧骨擦伤,头发也乱糟糟的。
嗯,今晚我守夜,你回去说一声,让人别来了。牛车上堆的羊毛袋多,经过车尾时巴虎才看到牛车上还有一个人。
蜜娘惊讶地扫过他的脸,再看他袍子上的扣子也掉了几颗,衣襟松垮垮地撇开,露出蜜色的胸肌。
巴虎没想到会碰见她,第一次有了尴尬局促的感觉,他忍着羞恼没吭声,低头当做没看到人,夹了下马腹,催马赶紧离开。
跑远了才忍不住锤头,该死的。
错过身了蜜娘还一直回望着急奔的马,好奇问朝鲁:东家这是跟仇家打架去了?不是说他去戌水看他爹娘了?
就是跟他爹打架打的,说是仇人也不为过。朝鲁很淡定地说:东家有段时间没去戌水了,我们还在打赌他爹是不是戒酒了。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蜜娘帮朝鲁把牛车上的东西都给卸下来后牵着大黄就走了,刚准备过河就被朝鲁喊住。
蜜娘,你等会儿,我给你拿个东西。朝鲁话落没一会儿,他提了个半臂长的壶走出来,这是今天挤的羊奶,你给带回去煮开喝。
不,朝鲁大叔我不能要,您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喝吧。蜜娘连连摆手,我厚着脸皮让大黄在东家家里吃饭已经是占便宜了,其他的我可不能再要。
朝鲁就是看中她知分寸的性子才决定拿给她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家待她不一样,但人家一直是勤勤恳恳的干活,也肯吃苦,不论是被羊踢还是被剪刀戳伤手,愣是没娇气过。
给你你就安心拿着,你瘦条条的也该好好养养,年轻只觉得再累睡一觉就好了,等年纪大了这时候的损伤就带出来了。朝鲁把奶壶递她手边,说:东家养的牲畜多,每天挤的奶他一个人也喝不完,剩下的一直都是我们这些做活的给带走。你拿着,他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蜜娘犹豫了一下,在大黄直勾勾的视线下给接了下来,多谢朝鲁大叔,我给你家婶子做双鞋吧,我针线活儿不错。按说她该感谢巴虎的,但就刚刚那样子,他躲她还来不及呢。
那也行,改天我给你拿个鞋样子来。朝鲁知道她受了旁人的好是一定要还回去的,不说了,我收拾收拾也该回去了,你也快回去歇着,我看你累的也不轻。
还好,已经习惯了。蜜娘一手拎奶壶一手牵狗,脚步轻飘地踩在河边草丛里往回走。走到半途,她看对面的河岸开了三条长沟,沟里浮着羊毛,沟旁蹲着四个人把羊毛往水里按。
大叔,家里羊毛剪完了?开始洗羊毛了?蜜娘看了眼三个小孩,他们力气不够,挽起裤腿直接下水泡羊毛,奇怪的是随着他们下水,水底也没浑黄的泥水冲起来。
没,估计还需三五天,我先把羊毛泡着。大胡子肚子大,蹲一会儿就挨不住了,借着说话的功夫站起来捶腰,问:巴虎家的羊快剪完了吧?
估计也还要三五天。蜜娘把奶壶放下,脱了鞋卷起裤腿顺着水浅的地方淌过去,叔你歇着,我借你的东西先练练手,免得到时候东家嫌我手脚慢要辞退我。
你这孩子!忙了一天不嫌累啊。大胡子惊了一下,他着实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热情,说的话还让他拒绝不了,也是个心思灵巧的。
说不累肯定是假的,但我身上也脏了,回去了也是要换洗的,我帮你把羊毛浸了水,待会儿也不用再跑一趟。蜜娘脚踏进长沟里险些滑进水里,脚底不是泥巴,是光的。
小心些,沟里铺的是牛皮,很滑的。一个小姑娘见状拉住她。
怪不得我见你们踩下来没有泥水呢。蜜娘挽起袖子学着三个小孩把浮在水面的羊毛都给按下去浸湿,搭话问:我平时路过这里也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不是还在念书?
嗯,我们也刚从戌水回来。
这泡了水之后要怎么洗?每天要不要翻一下?洗了还要晒吧?蜜娘看大胡子回去了也没在意,她继续问腼腆的小姑娘,这不是你家今年全部的羊毛吧?
明天就要洗,洗完还要择,择完分开晾晒,这些捞起来之后会把水放了灌新水再倒羊毛进来。
蜜娘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不再说话,弯着腰,两手掐着羊毛团往水里按,再在水底给扯开,赶在大胡子走过来之前把羊毛都浸了水里。
你这姑娘动作真利索。大胡子在蜜娘上岸后把手里的羊肉递给她,今天新宰的羊,你拿回去吃,看你瘦巴的,估计还没我家小妮重。
叔,不是,我不是为了要你的肉这么一搞她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给你你就接着,我最不习惯你们中原人的客套,让我头皮发麻。大胡子直接攥了蜜娘的手腕给塞她手里,不是啥好东西,拿回去吃。
那我厚脸收下了。蜜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叔,你这洗羊毛还要不要人啊,我家里还有个七岁的妹妹,跟小妮差不多高,正是弯腰不费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