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没理他,低着头绕过去,钻进马车。
耶律星连不动声色地跟进了马车,让车夫回去皇帝赐给他和成瑾的府邸如今暂且挂着成府的匾额。
一路上没说话,回了后院,耶律星连才皱着眉头拉住成瑾:又怎么了?
成瑾不看他:没怎么,我累了,休息会儿。
耶律星连问:皇帝跟你说什么了?
他一提,成瑾就又想起皇帝轻视鄙夷自个儿的态度,想起别人也都那样看待自个儿,难堪至极,闹起性子甩开耶律星连:没什么,不要你管。
耶律星连立刻又抓住他,使了劲,抓得他手腕疼。
你变心了就直说,少在这跟我甩脸!
我没
我原没想要你,是你三番五次地招惹我引诱我,我没逼过你。如今你想过河拆桥?耶律星连怒道,我就该让你死在王城,只有死人才不会骗我抛弃我,我早该知道!
顾念起过去种种,成瑾顿时气弱,讪讪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少编排我。哎呀,我不是不愿和你成亲。你听我的和谈,我很高兴。只是不必将咱俩的事儿弄上台面。到底是断袖,说出去没脸的事儿,好多人笑话呢,原该低调。
耶律星连一字一顿地拆穿他:你不是嫌断袖没脸,而是嫌容貌丑陋、恶名远扬的我让你没脸。若是方孝承,你恐怕会得意到敲锣打鼓。
他忍了一路。这一路上,每每他在人前亲近,成瑾就会流露出不堪其扰的尴尬神情,忙着偷看周围人的反应。
成瑾被说破心事,不敢正眼看他,只心虚地高声道:你少胡说!
耶律星连沉默地看他一阵,转身去了书房。
成瑾心想各自冷静下也好,便也转身,回了卧房,坐在凳子上惆怅。
春桃跟着成瑾进屋,给他泡来热茶,正要问他皇帝说了什么,突然见他打翻了茶,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待缓过来又两眼发直地叫:阿连!阿连!
怎么了?春桃忙问。
成瑾着了魔似的,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地朝外跑。
成瑾跑到书房,推开门,与坐在椅子上的耶律星连四目相对。
春桃追过来,看清屋内场景,愣了下。
只见耶律星连敞着上衣,面无表情地拿着匕首在心口一刀刀地狠划,鲜血流了一地。
春桃回过神来,先拉成瑾,可不知成瑾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她,冲过去抢走匕首,抱住耶律星连道:你不要死!来人啊,快叫大夫!
耶律星连脸色苍白,冷冷道:你不喜欢我,我就去死。
成瑾忙道:我喜欢你,你别死。
他慌得手脚发软,脑子里别的都没有,只想着怕耶律星连死,一面喊人去找大夫,一面抱着耶律星连又哄又求,好话说尽。
终于,耶律星连紧紧地回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脖颈间,低低道:记住,你若不要我,我就去死,就和你一起死。
听了这话的成瑾越发心乱,连连保证。
春桃皱眉看着这一幕,很快就想明了关窍:母蛊宿主遭受生命威胁,子蛊爆发出的求生欲望操控了成瑾的身体。
她正想着,忽然见耶律星连抬眼看向自己,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得意又阴暗的神情。
因耶律星连自残,春桃眼睁睁地看着成瑾过去数月好容易清醒的脑子又混沌起来,满眼都是耶律星连,一刻不愿分开,嘘寒问暖、缱绻缠绵,任谁看了都以为是真心痴爱。
但春桃知道,这不过是情殉蛊在作祟。
她觉得耶律星连可笑,用这种鬼祟的手段自欺欺人,犹如乞讨。
*
作者有话要说:
耶律星连:阿瑾爱方孝承不爱我(绝望)
皇帝:方孝承居然是0成瑾居然是1朕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名字(绝望)(他想歪了,不要信他)
春桃:对家挑衅我(绝望)
第57章
成瑾亲手给耶律星连换药, 看着他心口伤痕,忽然愣神,疑惑地蹙起眉头。怎么只有新伤呢?
耶律星连看着他, 淡淡地问:喜欢吗?
啊?成瑾回过神来, 不解地问, 什么?
没什么。耶律星连笑了笑, 摸了摸他的脸, 问你喜不喜欢我。
成瑾偷偷地回头瞅一眼春桃挂霜的脸, 害羞地给耶律星连使眼色。
是害羞,而非先前的尴尬与嫌弃, 耶律星连便不为此生气, 凑到他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到的声音道:那你小声告诉我。
成瑾大方地与他耳语:喜欢你。
我也是。耶律星连道。
两人对视, 耶律星连的眼里满是情|欲,成瑾以为他要亲自己, 小声叮嘱:只准亲一下, 快一点,趁春桃眨眼睛的时候。
耶律星连被他逗笑了, 看他一阵, 没亲,只附耳道:留到明日洞房。
成瑾突然想起件事儿,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浪货。耶律星连不轻不重地捏他脸一下,意味深长道, 到时候给你见真章。
成瑾顿时红了脸, 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 又羞又嗔地瞪他。成瑾不爱被这么说, 可又感受得出他没恶意,是着实痴迷于自个儿,大概是狼国风气使然,粗鄙惯了。唉,若他能文雅些就好了。
耶律星连喉头一动,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目光,不敢多看。明早还有一帖药,吃完再说,不冒前功尽弃的风险。
皇帝极在意北疆动静。
出乎他的意料,方孝承没有飞书回京求他收回成命,也没有私自回京。据眼线回报,自成瑾离开五巷城,方孝承便回了镇北军驻地,再没出来。
虽然眼下绝不是方孝承造反的好时机,但皇帝仍怕万一,早于暗中布置防备,若方孝承真为此事起兵,皇帝就要以大义压他。此刻不是那个梦里,方孝承若反当今圣上,就是无可置疑的乱臣贼子,镇北军一干将士不一定听他的。
可镇北军一直没有动静。
眼线说,方孝承只让军士防备狼国是在声东击西、突然偷袭,其他如常。而方孝承大受打击,称病将公务转给副将处理,他本人整日在帐中酗酒,谁也劝不住,引来军中窃议纷纷。
皇帝思来想去,一时怀疑有诈,一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方孝承向来沉稳,按理说不会如此,可如今成瑾要嫁给他的死敌了,他没闹别的事,只借酒消愁,好像已经足够沉稳了。他究竟只是个人,年纪轻,有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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