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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下水道后,那个叫浩浩的好人给他送来两节火腿肠,问他做水手的事怎麽样了。
他闷闷不乐地摇头,又说:“我会再试试的,还有很多其他船。”
浩浩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擡头看着他说:“我觉得你不要去了吧,我觉得你那个船怪怪的,我们上课讲了,就是说……”
其实浩浩上课也没有听得很认真,支吾了半天,最后只说:“反正我觉得你不要去了。”
“可是我想要赚钱,”他咬了咬唇,“我想上学。”
浩浩眼珠子一转溜:“要不我跟爸爸说,他现在都没有管我们给你送吃的了,说不定他会送你去上学。”
“不要了吧。”他答得很快,下意识摸了摸眉骨上的伤疤。
他有点害怕浩浩的爸爸,他第一次发现浩浩和渺渺偷偷给他送食物时,一个酒瓶子对直砸过去,砸得他头破血流。太痛了,他不想再痛一次。
“再试试吧,”浩浩坚持说,“我觉得有希望的!”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钻进受潮发霉的被子,不想再对什麽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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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醒来时他闻到了阳光的气味,属于地面的阳光,干燥,清新,金灿灿的,从窗帘缝里洩进来,铺在暖色调的木质地板上。
他踩着阳光走出房间。开放式厨房里,穿着家居睡袍的明饶站在竈台前。
他靠着墙,静静驻足观看,只见他盯着一口小焖锅,往里面加了一小量杯的米,又偏头看了眼平摊在台面上的手机,接了大半杯水,歪着脑袋看刻度。
他忍着笑,蹑手蹑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双臂在他胸前交叠,把他紧紧地箍在怀里,下巴磕在明饶纤瘦的肩膀上。
明饶倒吸一口凉气,斜眼瞟他:“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是你太投入了,”晏予川说,“不是说好十分钟后叫我?”
“谁说我没叫你?”明饶脸不红心不跳,拧煤气竈阀门,“还不是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晏予川不吱声了,拎着他肩膀左摇右晃起来,脑袋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不禁让明饶想到那种吸猫的视频,他怀疑晏予川在吸他。
简直不成体统,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晏予川的肚子:“一大早的发什麽疯?脑子撞坏了是不是?”
“没有,”晏予川瓮声瓮气地回答,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锁骨处,紧接着又亲了一口他的脸,沖着小炖锅擡下巴,明知故问,“这是煮的什麽?”
明饶冷声冷气:“毒药。”
晏予川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又开始亲他的头发,弄得明饶浑身发痒。
“晏予川。”明饶扭过头来看他,目光从他额头上的纱布游走到鼻梁上的破口,再到撕裂的嘴角。
晏予川和他目光相碰,扯了下嘴角:“怎麽了?”
“你喜欢我吗?”
晏予川一怔,旋即又去亲他的耳垂,“你可是我金主。”
“……”
明饶不说话,就这麽看着他,晏予川让他盯得不自在,喉结滚了滚,稍微和他拉远些距离,手脚也放干净了。
僵持了片刻,竈台上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粥,漫出来了,”晏予川赶紧揭开正冒泡的锅盖,接了杯凉水倒进去,从明饶手里将勺子夺过来,自然而然地占据了竈台前位置,“还是我来吧,你先去坐着。”
明饶没有跟他争,坐上了餐桌,放空地看着远方。
厨房里传来声音:“粥还得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他没有回答,不过没多久,就有嘶嘶的冒油声响起,两盘炒蛋和肉肠很快端上了桌,晏予川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明饶拿着叉子,有气无力地翻搅着本来就已经很碎的炒蛋,晏予川将装酱料的挤压瓶推到他面前:“番茄酱。”
见他没什麽反应,又问:“要不要帮你加?”
仍未得到回答,晏予川便开吃了,少倾,低着头问:“你是不是想问我脸上的伤是怎麽回事?”
明饶手中动作停下了,眉头稍微动了动。
“没什麽事儿,就是找了个搏击馆做陪练,谁知道那人下手这麽没轻重,”晏予川故作轻佻地道,听见明饶的叉子摩擦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补了一句,“以后不去了。”
“……”
“怎麽不说话,这麽心疼我?”
这时明饶蓦地擡头,冷冷地道了一句:“这就是你的目的?想让我心疼你?”
晏予川敛了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麽问,“不是。”
“行,我心疼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不是——”
说着明饶就转身要走,晏予川手里叉子一松,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