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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只有几听贺知安的可乐,随着“噗嗤”一声,二氧化碳随着拉环涌出,喷湿袖口,留下一大滩褐色。
可却也管不了这麽多,他仰头咕咚咕咚咽下去,冰凉的液体在麻痹舌头的同时,似乎也在冰镇自己过载的大脑。
一口气喝下去半罐,岑云回才终于找回了点说话的感觉,却又因为喝得太急,那股酸甜的气体顶着喉咙翻涌上来,拍着胸口咳了两声,才勉强好受一些。
身后,贺知安没忍住笑出了声,身子颤得活像个颠起来四处漏风的簸箕,险些没滚到地毯上去。
“安安。”
岑云回状似无奈地叫他的名字,贺知安笑眯眯应了一声,抹了把眼角的泪花。
只见他手里还端炸药似的端着那罐可乐,一板一眼:
“你想好了吗?”
贺知安坐直身子:“嗯。”
“如果是因为直播的原因,没关系的,你不需要这样做。”
岑云回垂下眼皮,眉目柔和的像尊供养在庙宇的观音像,似悲似喜,难辨声色。
他害怕答案,又渴望答案。
贺知安把他手里那罐可乐拿走,凑在嘴边也喝了一口:“那我们要演一辈子同事吗,同吃同睡过年还一起回家的同事,那内娱热恋bot应该给我发锦旗,发个优秀员工啥的。”
一年,两年,三年,现在已经是第八年。
说谎可没有十年之约这一说,等到了日子幕帘一揭皆大欢喜,不管十年二十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该降临的审判之剑,总会在头顶高悬。
贺知安不敢说自己深思熟虑,可既然无论何时都将迎来一种结果,那或早或晚,又有什麽关系呢。
更况且,因为自己,已经太晚了。
他擡起头,看着岑云回那双墨色的眼睛:“那,你愿意吗。”
“……发锦旗?”
贺知安轻轻瞪了他一眼,岑云回闷哼了声,不禁笑起来。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麽,一个看似轻巧的决定,将决定未来何去何从。
“当然。”
岑云回弯腰亲吻他的嘴角:“不过希望下次让我回答愿不愿意时,你手里能拿着戒指。”
*
决定已经做好,可碍于两个人的公共身份,却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解决的。
季岚虽然从他们结婚开始,就抱着这破包袱早晚露馅的心态兢兢业业,但也没曾想,就这麽一拍脑门的功夫,她就得挑战职业生涯的最高峰。
若单单只是贺知安还好,偏偏这小子结婚照里挽着的是岑云回,郎情妾意眉目传情,势要将年底的娱乐圈推上风口浪尖。
俞涵文站在她身边,眼观鼻口关心,内心焦躁地恨不得去冰天雪地里跑两圈,要不是自己开门把猫放进来,估摸着这会儿都已经在家睡觉了。
可现在倒好,别说睡觉,感觉明天骨灰都得给公司扬了。
她悄悄擡头,岑云回在厨房给李成义打电话,罪魁祸猫趴在贺知安膝盖上,大口大口就这他的手吃猫条。
气氛看起来,倒是,诡异的祥和。
季岚挂断了打给公关部的电话,揉了揉紧锁的眉心,叫了声小贺:
“今天晚上睡觉之前把你俩编辑的微博文案发给我看,修改过我会给你反馈,别上网,早点睡觉,明天开始有的是你俩失眠的时候,哦对了,暂时也别出门了,最近的档期我都给你空出来,过完年再说。”
贺知安放下猫,止不住搓着自己的指腹,脸上很是愧疚:“对不起岚姐,给你添麻烦了。”
季岚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事情过去请我吃饭,文文,走了,我开车捎你回去。”
俞涵文正神游天外,浑身怔了怔,下意识又看一眼岑云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季岚却已经出了门,她只好匆匆拿起包,硬着头皮跟贺知安说了声抱歉,便小跑着追了出去。
贺知安想要叫住她,可一溜烟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而七七却不知道什麽时候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拱着脑袋绕圈蹭他的裤脚,对着那根吃了一半的猫条喵喵叫。
*
夜里两点钟,整个郊区都陷在沉寂之中,无风无雨,连路过的麻雀都噤了声。
就在这样的万籁俱寂里,贺知安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他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觉得有无数只小飞蚊团成一团,在他面前舞动,可再眨眼的功夫,却又变成了盏吸顶灯,高悬在上空。
他默默合上眼皮,听着自己平缓地呼吸声,试图让这种无聊的声音灌进大脑,抚平那些过分活跃的神经中枢。
而通俗意义上讲,这叫做失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