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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安沉了口气,几乎听得到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
“别盯着我。”
即便不回头,岑云回的视线也如同随处点火的火星,所到之处,都燎烤着贺知安的神经,让他産生一种极为苦闷的沖动。
他缩回胳膊,楼下是撑着雨伞的小朴,红雨伞在阴暗的空气中显得尤为跳脱,也告诫贺知安,自己是在录节目。
总不能真搞出命案吧,他心底冷笑,那郭导就就直接改拍犯罪纪录算了。
身后的木板被运动鞋踩得咯吱作响,岑云回也一齐和他靠在栏杆上,风把他的额发垂得乱极了,留下几分楚楚可怜,像朵粘人脚跟儿的小白花,撕也撕不掉:“那把我变成瞎子好了,把眼挖出去,换对儿木头的,嗯,要不然还是玛瑙好了,这种好看。”
贺知安被他这番胡说八道说的一怔,气火攻心,咬着后槽牙冷哼,威慑力不足,到有些蛮横:
“那就挖了,我给你出换玛瑙的钱。”
说罢了,岑云回低声笑起来,笑了许久,趁着贺知安恼火,贴得他更紧了些。
“好狠心啊安安,挖之前都不打算再看我一眼吗。”
他说得煞有其事,像是下一刻钟眼球就要咕噜咕噜滚到雨水里去,变成滩烂泥,贺知安实在忍不住,回身给了他一记老拳,直捣在心口上:“你到底有完没完!”
岑云回那对漆黑的眸子眼波流转,接着便佯装吃痛地捂住胸口,歪斜着身子倒在栏杆上——木质的栏杆禁不住折腾,发出几声悚然的“吱扭”,贺知安连忙把他拽起了,又怕又怒:
“你要是想死就直说,死在这里算什麽!”
磅礴的雨声淹没了他的愤怒,只落在岑云回一个人的耳朵里,岑云回就势站起身,拽住贺知安的沖锋衣的衣袖:
“算死得其所吧,这样你会不会开心点。”
贺知安瞪了他一眼,眼眶又热又涨,岑云回伸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水珠,呢喃道:“会不会开心点。”
答案显而易见。
贺知安懒得纠缠这种疯疯癫癫的话题,一巴掌拍开岑云回的手,后退了两步。
他身后摆着一架秋千似的摇椅,不轻不重的撞在小腿肚上,他索性坐了下来,直视着岑云回那张在雨雾中变得模糊的脸。
一直来,贺知安都觉得他和岑云回的交集,顶了天就是萍水相逢,直到发生了这些荒诞诡谲的事情,他才渐渐发现,萍水相逢确实是最好的答案。
改写算法实在烧脑筋,就像磁带的AB两面,总有手欠的妄想让A变成B,最会只会留下乱如丝麻的磁带,和彻底报废的电子零件。
那能怎麽办呢,贺知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像个报废的磁带盘,正呲呲往外吐着废水。
摇椅随着风摇来摆去,他瞥了眼越下越大的雨,慢慢道:
“之前我觉得,干不动了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过退休养老的生活,现在你看着外面狂风暴雨的,要真等我七老八十住在这里,估计死都没人知道怎麽死的。”
岑云回顺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的山上看去,摄制组勘察好的营地标记早不知被吹到了爪哇国去,山上光秃秃一片,静谧且沉默。
“不过还有种可能,就是我压根活不到归隐养老的时候,说不定什麽时候就嘎嘣死了。”
他晃着摇椅,语气平淡的,岑云回罕见的没有打断这些丧气的话题,而是盘腿坐在了湿漉漉的木地板上,专注地看着贺知安。
“也许是威亚断了,也可能是被摄制组忘在了山沟里,或者年纪大了一口气上不来,要麽就是抓马一点,被外星人抓走做实验之类的,别笑,我都能穿越,为什麽不能被外星人抓走?”
岑云回托着下巴:“为什麽是你自己呢,我在什麽地方,已经死了吗?”
“这个设想里,应该没有你吧。”
贺知安摇摇头:“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天意弄人,给了我一个还挺不错的选择。”
岑云回满足的眯起眼,默认了贺知安夸自己挺不错。
“但是吧,我现在不觉得这个选择好了。”
岑云回的笑容僵在脸上,轻轻垂下眼皮:“那天,确实我是没有好好的和你解释清楚。我并不是想否认对你的喜欢,也不是当你是替身,从始至终的意思,非常简单。”
那些话从喉咙里滑出来,抵在唇缝中,岑云回摩挲着食指上的戒痕,几乎有些颤抖。
“你想说,我没有穿越,就是你的伴侣,你傻呵呵在着儿陪着我演了三个月大型过家家,就是在等我想起来吗?”
声音透过又一声闷雷,缓缓传入耳畔,岑云回骤然擡起头,贺知安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抱着肩,正低头看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