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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哟呵……不可能,你能拿什麽挣钱?打肿脸充胖子在这过嘴瘾。你就是嫉妒我。哈哈!看我爹给我留的这老楼,快80年了,现在市场价还能值个200万呢……”
“你能不能分清挂牌和成交,老文盲?咱边上这一溜房子挂牌挂了多少年了,有哪怕一间卖出去的吗?哦,是有,之前有家急用钱的,偷偷把挂牌价从200万降到40万,才成功拿钱跑路了,还被你们这些组团哄擡价格的老东西堵着打了一顿,都忘了?你现在这栋3层小破楼,我看也就值个20万。要不我勉为其难买下它,让你滚蛋?”
老头皱皱巴巴的脸也是黑了又红,整个一脱水的紫皮葡萄干,“你……”,他又挺起腰板,喉咙耸动。波莱塔见状,心道坏了,这老头没安好心,又要吐痰,连忙也啐了一口唾沫,直接往老头脸上喷过去。这下老头躲闪不及,迎面被喷了个正着,痰卡在喉咙那上不去下不来,顺了半天气才顺舒坦,好悬没呛死。擡头一看,波莱塔已经把门关上了。
“你等着!没教养的东西……”
老头唠叨着下了楼。用“穷鬼思维”让这个老头吃瘪,波莱塔的气也算顺了些。但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老头说了什麽。
“我这又是在干什麽?他喜欢把金钱当做一切的尺度,这和我又有什麽关系?我在生气些什麽呢……其实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其实也和他一样……可不就是嘛!我的名誉,我的良心,都抵不过可能背上的违约金,更抵不上我这条烂命,所以我选择出卖和背叛,所以我把自己的全部置换成区区80万……可是,我也是被迫的,我也要生活的啊……”
她又想起那个老套的问题:如果你按下一个按钮,你能获得10万,但地球上除你之外的随机一个人会去死,你会不会按下这个按钮呢?过去,不管这个问题被提起多少次,她和她愤世嫉俗的朋友们都会笑着说:她们会大笑着一刻不停地把这个按钮按爆——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烂。死几个烂人,又能拿到不少钱,这个世界的快乐总量不就增加了吗?现在,她连续按了这个按钮8次,到手80万现金,尽管某种程度上是“被迫”的,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涉及的範畴,已经远不是将人命与金钱放在天平两端那样简单,而是身处一个更大的局中,不得不把更多人的人生、自由、幸福、事业、名誉都牵涉进来,又把自己的良心整个翻出来曝晒炙烤。她没办法再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她们的事,而我需要钱过更好的生活——这个天平本身就是被人完全操控的。而她觉得,她不过是天平上一个被放置的、微不足道的砝码。
更何况——和他说自己有钱做什麽呢?这个大嘴巴吃了瘪,一定会到处宣扬的,要搅得人不得安生。甚至……他说得对,在别人眼里,我凭什麽挣这麽多钱呢?中了彩票?不可能,一堆穷光蛋盯着开奖信息呢。要麽是当了间谍,那样的话,自然有公司出面清理我……也许,也许就会真的有人猜出来……然后呢?会怎麽办?把我的巨款来路不正这件事揭发,或是借此来秘密敲诈我一笔封口费?把我卖给借口愤怒发洩压抑的贫民窟,又或是真正有理由对我动用私刑的工会?然后我就彻底完了。我的出卖、我的罪恶感,还有那80万,就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记得你,赫斯托利娅
楼梯间好像又传来脚步声。波莱塔起身看向门口,门并没有开,但不知道为什麽却闪进一个人影。
“老东西你别太过分了……”以为是房东老头去而複返,波莱塔生气地大喊。结果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放松了一点,头也好像没那麽疼了。
“是我!塔塔。哎呀又喝这麽多,不过你没事就好了。我听见那个老头儿乱叫就知道你在这,他也就这方面靠点谱。最近都没见你,我可担心了,又出什麽任务了吗?看你的脸哟,红得跟什麽似的,还没醒酒吗?不会发烧了吧?头疼不疼……”
赫斯托利娅的嘴还是那样快,而且她越是高兴,说话就越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蹦出一堆话来。好在你知道她这人就是这样,好像知道很多、记得很多,也能包容很多事情,没什麽急于从你身上达成的目的,说的又都是关心的话,怎麽也让人反感不起来。
“先不说这个,一说我又要难受。我有好多话想慢慢和你说,可现在还完全不是时候……我昨晚什麽情况,闹得很大声吗?老头说有人投诉什麽的……”
“没有!没有吧……我昨晚也是睡得早,也没有被吵醒,看来应该是没发生什麽吧,哈哈。” ', ' ')